上回说到丰兰息被召请入宫,百里氏提议的选妃一事被搁置,雍王于御书房询问丰兰息收留陌生女子之事,雍王决意会一会楚云岚。
永平君府偏院,楚云岚无聊地翻看着从钟离那里讨来的话本,有侍女匆匆跑进来,告知楚云岚,雍王暗访永平君府,已到了前庭,提醒楚云岚接驾,随后离开了偏院。
楚云岚老神在在,丝毫未动。
雍王等人进了偏院,竟无人相迎,简直不知礼数,雍王强忍着没有发作。入内,只见一女子斜倚窗边,手中握着一本书册,看得目不转睛,雍王身侧的元禄轻咳了一声。
楚云岚终于舍得放下话本,抬头循声望去,见有客至,方才起身,整了整衣冠,迎上前去,朝丰兰息抱拳,是个标准的江湖礼节,明明丰兰息落后了一个身位,楚云岚却先见礼,“云岚见过永平君。”随后,她的目光放肆地上下打量着雍王,像是在思考对方的身份,“观阁下步履从容,气华自敛,周身隐有威压。能让永平君甘于相随的,莫非,阁下便是雍州之主雍王?请恕民女礼数不周。”
不怪丰兰息会将此女带入府中,如此胆大之人,确实少有,而对方明知故问的举动,也让雍王来了兴致,“孤听永平君说,你想与孤一谈?”
“确有此意。”楚云岚唇角微勾,“不知大王可愿与民女单独相谈?”清澈深邃的眼神,带着全然自信的神态,让人捉摸不透,忍不住生出探究之心。
雍王也不能免俗地想探清底细,但身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气定神闲。一旁的元禄是个人精,早已领悟上意,“永平君病体初愈,不宜太过劳神,不妨让老奴伺候永平君歇息片刻,永平君意下如何?”
“公公考虑周到,便有劳公公了。”丰兰息乐得顺势而为。
元禄甚至贴心地关上了门。
楚云岚心内发笑,面上悠然自得,当然,该有的表面礼数还是要有的,“大王,请上坐。”
雍王目光如炬,似是要将眼前样貌清丽的女子看透,楚云岚面对这样的眼神泰然自若,面带笑意,“大王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孤还未知姑娘如何称呼。”雍王并不急于进入主题。
“民女姓楚,名云岚。”楚云岚一边回话,一边信手倒茶,“茶温正好,大王请用。”
“听闻,楚姑娘钦慕永平君?”雍王接过茶盏,语态平和,仿佛是与友人闲话家常。
“大王今日既来此,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楚云岚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雍王,“云岚对永平君可谓一见钟情,相思难忘。”
雍王简直被楚云岚的无礼之举气笑了,“楚姑娘应知,永平君的终身大事,皆由孤做主,姑娘何以认为,孤会同意此事?”
“欸~大王无需过早下定论,我相信,您与我交谈过后,非但不会阻挠,反而还会促成此事。”
“哦,姑娘很自信。”雍王似笑非笑。
“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辩论中,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如,聊聊六州局势吧。”楚云岚很干脆地切入新话题。
“姑娘也对家国大事感兴趣?”
楚云岚笑言,“天下兴亡,人人有责嘛。一旦战火燃起,受伤的永远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如今,大东分崩离析在即,大王有何打算呢?”
“帝室如今虽日薄西山,但根基犹在,冀州皇朝亦将玄极令送还帝室,一旦帝室重获象征至尊权利的玄极令,那六州自然是以玄极令为尊,以帝室为尊。”
“呵呵,”楚云岚哂笑一声,“大王或许不知,皇朝护送玄极令临近帝都时,遭遇抢夺,这玄极令又丢了。淳禧帝御赐尚方宝剑给皇朝,下令皇朝追查玄极令,各州需全力配合调查。”这些消息都是楚云岚入住永平君府后,与丰兰息议事时得知的,不得不说隐泉水榭的情报够快。
“什么?竟有此事?”雍王吃惊不小,不免心存疑窦,不肯尽信,“姑娘如何知晓?”
“其实,早在冀州放出消息,要送回玄极令时,我便推测玄极令会再度丢失,”楚云岚润了润喉,放出一枚重磅炸弹,“因为皇朝手中那枚玄极令,是假的。”
“这……你说玄极令是假的,无凭无据,孤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结论不难推测,倘若冀州真得了玄极令,大王以为,以皇朝的野心,会选择将此物归还帝室吗?很显然不会,所以,玄极令是假,皇朝不过借此演了一出戏,有了淳禧帝的旨意,皇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六州协查了。”
“这终究是你的推测罢了,做不得数。”雍王不置可否,玄极令此等重要之物,皇朝岂敢作假。
楚云岚早料到雍王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不疾不徐继续道:“呵,皇朝手中那枚玄极令,是冀州烈风将军燕瀛洲从我手中取走的,也正因我所得乃是假令,才会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燕瀛洲。”这话自然是假,燕瀛洲取得的玄极令从何而来已经死无对证,楚云岚顺理成章地编造了谎言,取信雍王。
雍王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涟漪,他再度打量起身侧的女子,仿佛想看穿楚云岚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说出如此狂言。
“说了这许久,茶已凉,难以入喉,大王且稍等片刻。”说完,楚云岚端过雍王手边未曾动过的茶盏,内力聚于掌心,将杯中之茶以内力催热,随后,把冒着热气的茶盏奉于雍王手边,“茶已热,大王请用茶。”
楚云岚一番操作行云流水,这等功夫是雍王不曾见过的,一时无有言语,茶盏果然入手温热,正宜品茗,茶香清醇。这样的功夫,确实有能耐得到玄极令,雍王已信了大半,这么一来,当初帝室丢失玄极令一事就值得推敲了,恐怕是想借此削弱六州实力,这其中的谋算发人深思,
“姑娘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大王慧眼如炬,民女想与大王谈谈合作。”
“合作?”这是雍王意想不到的回答,还是出自一名女子之口,纵然这女子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本领,但,“姑娘合作的筹码是什么?”
“大王可听说过如玉轩?”
“如玉轩?”雍王思索片刻,“孤知道,发迹于我大雍,然后遍布天下的一个商号,姑娘怎的提起如玉轩了?”
楚云岚又一次满嘴跑火车,“实不相瞒,这如玉轩乃我一手创建,并不仅仅是一个商号而已。”
“哦?”
“我之所以创建如玉轩,是为了及时探听各州消息,这也是我先前能得到玄极令的原因之一。情报就是我合作的筹码,若是大王不信,”楚云岚神情傲然,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相信,过不了几天,皇朝护送玄极令失利一事,以及淳禧帝的旨意便会传达各州,到时,大王自有分辨。”
雍王默然不语,如他这般多疑谨慎的人,不会轻易下决定,“说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终于送走了雍王,楚云岚伸了个懒腰,正好瞥见丰兰息进门。
“我看父王神色略显轻松,想来你们谈的还不错,”丰兰息坐到先前雍王的位子上,“我很好奇你们都谈了什么。”
“我们达成了初步合作。”雍王虽说要回宫考虑考虑,但楚云岚没有忽略他的表情变化。
“这倒奇了,”丰兰息惊讶道:“以父王多疑的性子,怎么会同意合作?”
楚云岚浅笑道:“真诚就是必杀技,我可是毫无保留地向雍王展露了我的图谋,助殿下登上世子之位,如此一来,后续有任何动作,皆可算作是我的谋划。此外,还有另一个筹码,如玉轩。”
听到楚云岚搬出如玉轩,丰兰息有些了然,“这就是日前你向我借用如玉轩的本意。”
“正是,我以如玉轩收集的情报作为交换,所求不过是让雍王不要阻挠我追求殿下,于雍王而言,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楚云岚润了润喉,继续说道:“另外,我将如玉轩搬到台面上,有了雍王这层庇护,也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丰兰息觉得楚云岚的话有些道理,这样一来,如玉轩就是为父王做事,只是,“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好像知道些什么。”
楚云岚不动声色,“我这是未雨绸缪,谁让你隐泉水榭之主黑丰息的名字与丰兰息仅一字之差,难保不会有人同我一样猜出你的身份,让雍王知道你的隐瞒,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明白了,你是想先声夺人。”丰兰息垂下眼眸,声音略显沉闷,像是自言自语,“我从没想过要刻意隐瞒父王,最初建立隐泉水榭,是为了保护自己,对抗百里氏,等一切结束,我会将所有的事告诉父王。”
楚云岚心知丰兰息渴望亲情,不禁想到剧中丰兰息身份曝光后,被赐酒化去内力时的失望苦笑,虽然美强惨的确很吸引人,但她还是更喜欢意气风发的永平君,希望今日所做,能改变后续的剧情吧,“咳咳,殿下,我饿了,我可是与雍王谈了一下午了。”
“走吧,我让钟离传膳。”丰兰息收拾好心情,带着楚云岚去前厅用膳。
虽说是想转换心绪,楚云岚也确实饿了,待有了半分饱,才开始新的话题,“这几日恰逢科考,怪的是你三弟居然愿意前往帝京参加六合宴,我觉得这次科考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已经派人转告凤尚书,务必慎重。”丰兰息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已经停箸。
“科举影响最恶劣的就是舞弊了,以凤尚书的品性,她推荐的考生一定没问题,但架不住有人栽赃陷害,幕后黑手除了百里氏,不做他想,殿下可要早作准备。”楚云岚盛了一小碗银耳羹,还不忘问丰兰息,“殿下要来一碗吗?”
丰兰息摆手拒绝了,“只可惜百里氏深受父王宠爱,就算事情败露,父王也不会追究吧。”
楚云岚闻言心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不过,今日与雍王的一番长谈,兴许能对剧情发展有所影响,“无妨,百里氏蹦跶不了多久。另有一事,我需让几位手下暂居如玉轩,以防你父王暗中派人试探如玉轩底细,我也会时常前去坐镇。”
丰兰息沉吟片刻,“以父王的性子,确实会如你所说,暗探如玉轩,我会调派人手,随你一同护卫如玉轩,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需太多人,挑几个功夫不错的,你父王不会大张旗鼓动如玉轩的,震慑一下足以。”
“便依你之言。”
科考第二日的夜晚,凤栖梧急匆匆赶到永平君府。
“见过殿下。”凤栖梧虽心急如焚,仍守着礼数。
楚云岚拉着她入座,“栖梧可是为了贡院的事而来。”
“此次科考共有七人涉嫌泄题舞弊,老师的学生就有四人,而贡院监修也是由老师负责,如此一来,最有可能泄题的便是老师了。”凤栖梧将原委一一道来,语中是藏不住的焦急。
“百里氏果然比丰莒聪明多了。”楚云岚轻轻吹了吹茶盏。
丰兰息冷笑一声,“她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若是要保裴大人,她便会借群臣之口,说我结党营私,罔顾国法;我若是不救裴大人,那么也会伤了很多人的心。”
凤栖梧意识到这是百里氏的局,不免忧心道: “那殿下接下来,又该如何?”
预知丰兰息如何破局,且待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