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榆和燕离尘的事苏晴栩本来不想参与,但是陈延津想燃个引子,她倒愿意亲手把水搅得更浑。
所以,她收了秦南与的人情,但对燕离尘冷待。
燕离尘的重伤让他自己都生不如死,更何况苏晴栩有时还故意不给疗伤药。
苏晴栩心想:反正有人在看着燕离尘,更关心他的命。
秦南与也不会让燕离尘直接一命呜呼的,她和秦南与的关系目前还是过得去的。
陈延津到底想怎样把燕离尘引出来呢?
苏晴栩心里还隐隐期待着。
陈延津入朝做了文官,将东元国所面临的困难,将对策讲出来、头头是道,一时在官场上风光无两。
谢琨源在王公贵族祈福、人多眼杂的这天,寻了个和陈延津见面的机会。
说出去可能没人会信,陈延津堂堂一个要员竟在一处偏僻的树下在等人,远离了繁忙的人员交际。
陈延津见来人是谢琨源,嘴角的笑很快隐匿了去。
谢琨源取代了姜染榆跟他聊天的这个位置,不过说起话来是直奔主题:“我这有个翎澜阁给的消息,黄安雪与谢时同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金尊玉贵被养得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另一个则颠沛流离,生来就被抛弃。”
陈延津心中有惊有喜,但面上还是冷淡着:“我的那个身世悲惨的亲兄弟,就是你么?”
谢琨源反而卖了个关子,不继续说了。大风刮过树叶,他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清冷高雅。
若仅从相貌上看,谢琨源的地位应该是极高的。
可惜回归于实际,谢琨源的本事、前程与他的皮相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
不过也没人能跟陈延津说,他也尚未思虑良多,但是人不可貌相啊。
“翎澜阁的交易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想必你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要么,你就是翎澜阁一向神秘的幕后之主。”陈延津猜到了些许,却又不愿深思下去:“但我又发觉,这不过是你拿来生事的幌子。我找不找、认不认亲哥,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眼前的这个身份卑如草芥的男子,也许真是他的亲哥哥……可这又能如何,他们或许一开始意念就是背道而驰。
“若是抓住了翎澜阁的命脉,翎澜阁便能很快成为有心人的囊中之物了。”谢琨源口气不小,但看他的谈吐与气度,那是骗不过人的风雅,让人觉得很神秘。
谢琨源摊开手掌,一片绿油油的树叶落在上面,他言辞有些荒诞,但平白又给人可以信赖的感觉:“你迟早会和我是一条心的,如果你想得到不一般的权势。”
陈延津这辈子就没想过他会有山穷水尽、千辛万难的一天,而他也不像他的父亲右相一样过于圆滑:“可能我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样,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且长大成人无忧无虑。所以,我怎样都不会在权势面前低头,更不会视权势为我最需要的东西。”
谢琨源认为这个弟弟还有那么点仁心,希望不是妇人之仁。但他语气仍旧冷冰冰:“那说明你还不能真的独当一面,也没经受过多少考验。”
“其实你的性子与本来要走的路,也算是比较契合的。”谢琨源心中当然有怨、有妒、有恨,可是跟这个清风朗月的弟弟交谈起来,这些阴暗的情绪消失得很快。
不论怎样,错不在陈延津身上。
“我知道,一些秘密,不管肮脏与否,我迟早也都要面对的。”陈延津静静感叹:“我与你的道路不同,毕竟你为了得到真相用尽了手段。其实我最希望的,还是天下太平,再无战争。”
……待黄安雪走近,问了句:“延津,你刚在跟谁说话?”
陈延津的身旁早已空荡无人,他面色转瞬寻常。他随意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吩咐他办了点事。”
黄安雪眼瞳色彩加深,心中已然分明。
黄安雪不想和谢琨源有过多牵扯,更别提她千护万护的小儿子陈延津了。
她就是疼陈延津多点。
而她在怀谢琨源时,经常情绪很差,跟谢时同“夫妻”反目……
华宝寺里,祈福过后,一处僻静角落。
华宝寺与燕离尘关系挺大的,毕竟里面的方丈曾多次救助过燕离尘,燕离尘感谢他都来不及。
陈延津一开始选择在这个地方让燕离尘出来,算是触及到燕离尘的底线了。
不过他和姜染榆不知道,燕离尘在苏晴栩手上,这次出现的不过是个假的燕离尘。
姜染榆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急忙道:“我不宜久留在此,恐行踪已被泄露。”
“你查的够足了,我却恍然发觉一切都是隔墙有耳。”
姜染榆打算说完这两句就走,陈延津也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伸手阻拦她。
他已经很少没厚着脸央求过了:“染榆,不要走了好不好……”
姜染榆意欲挣开手臂:“我以为,我的意思你应该听得很明白了。”
不料他们在拉扯间,陈延津忽然中箭。
他短促低吟了一声:“嘶——”
射箭之人——苏晴栩很是满意,勾了勾唇。
这一箭,一发入魂。
苏晴栩脸上还写着得意,但更多的是恨意:“我幼时起,便同你说过几遍了,负我者必吃我一箭!陈延津,你左右都逃不掉的。”
陈延津向她投过来的目光意味已经很久违了:“那为什么,你的手还在颤?”
陈延津上半身的血越流越多,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唇角微勾:“苏妹妹,你怕是早就看我、甚至连带看我的家人都恨进骨子里了吧。这一箭,对你而言射得很是痛快吧。”
“难道你是故意方才做出样子的?”苏晴栩不由心中生出丝丝恼意:“你少往你自己和你家人身上贴金。”
苏晴栩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游移,言辞激烈起来:“你既然守不住自己的心,何苦还要骗取姜染榆的心?”
姜染榆也没想过再见能是这种尴尬的场面,心中突然闷闷的:“我是真想和他断了。我这个人,也配不上他。不过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也不可能有。”
苏晴栩抿紧了唇,朝陈延津瞪过去一眼,偏偏少年还一脸冷静自若。她冷然道:“延津,你听见了吗?”
陈延津眸光黯淡下去,久而久之低笑起来,嗓音清穆:“小榆每次拒绝我都很干脆啊。”
陈延津让苏晴栩十足以为她自己是受了很多怠慢,才继续淡然回话:“也许苏晴栩你把火发出来,会更好。”
苏晴栩不瞎:现在陈延津的眼里,只装得下一个姜染榆了。
没过多久,陈延津的人就急忙找过来了,给他细心处理伤口。
苏晴栩深深看了一眼姜染榆,然后利落转身,又撇下一句:“陈延津,从此以后,我们的感情再无可转圜的余地。我也希望你清楚这个事实。”
……苏晴栩仍旧在寺内,安静替自己斟了杯茶。
水汽氤氲中,她慢慢沉下心来,桃花般妍丽的面容朦朦胧胧,倒显得有几分悠然自得。
不久,苏禾从另一边房间走来,低声向苏晴栩汇报:“二小姐,裕王已经中了毒。”
“办的不错。”苏晴栩笑得很是娇美,无端透着毒辣:“是我主谋的,我若被查出来……也应当供认不讳呢。”
此后,恐裕王的失势,大皇子的损失……这错,全都要归在苏晴栩身上。
但纵使这般,她料想到也丝毫不惧。
后来苏晴栩坐上回家的豪华马车,心中倒意外的没有多畅快,只是像被逼着无可奈何才为之:“我从来都晓得,一个人若与另一个同在一条船上,那么之后由此产生的许多利与益,很容易会交融在一起。”
苏禾一直记得如此这般提醒她:“既做了,要么继续,要么补救。”
最近,右相府出了乱子,右相被刺客威胁,不知去向。
苏晴栩就算是想要右相服软,也不是真要刀剑相向,不由在自己房内惊呼:“这是谁做的好事!”
苏禾神情一顿:“二小姐,这刺客比我们更按捺不住。”
“我当初选择跟三皇子合作,也只是虚与委蛇而已,也不是真的恨透了陈延津,更不会恨上他的父亲。”苏晴栩是想搜集到秦南与的一些把柄,就算自己拉自己下水,她也不怨。
但苏晴栩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房间里干转悠:“眼见刺客就要得逞了……”
苏禾连忙安慰:“二小姐别太着急了,右相吉人自有天相,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得不跨过的劫罢了。”
陈延津身上还有伤,得了消息就马上去找父亲。
东元国君气愤不已,右相这个老顽固也不知是暗中做了什么好事、或是又深深得罪了谁?
一时朝野权臣心都有些不稳,只晓得刺客武艺和谋算太高深,像是为了这次能成功掳走右相做了很多准备。
刺客玉石俱焚,只让右相最年幼的儿子陈延津只身前往,给机会让他救父亲。
而秦南与给苏晴栩的信中,让她按兵不动,也更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