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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秋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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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去上学。”

顾千捧着花果茶靠在按摩椅里,用目光指了指墙边正埋头递砖的吕粟。

“一天天闲得像个猴,给他找点事做。”

事实层面上,城无声是吕粟的资助人,哪怕这孩子现在林家也照看,沈见微也顾着,上学的事还是找城无声妥当些。

城无声坐在廊下,看看黄毛,又看看这个按摩椅,一肚子话也不知该从何讲起。

他再次感受到护符传来动静,动静还不小,得知墙塌了直接赶过来。

结果听顾千说就是黄毛贪玩把墙打个洞而已。

而已……

顾千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何等风轻云淡,根本不觉得这算个什么事。

黄毛这几天可没少在公司里折腾他,城无声纳闷呢,这死鬼哪来这么大的胆。

原来,都是缺德表弟给惯的。

倒霉表哥把情绪压了又压,清嗓说:“是到年纪了,我会给安排学校。”

季留云跟着师傅们一起补墙,但耳朵一直听着顾千说话,听见这句笑嘻嘻地跟小粟讲:“你可以上学了哦,建议你选理科。”

院子本也不大,顾千一听这傻狗总执着于理科就好笑,隔着院子说 :“你成天建议什么,你上过学啊,咱们两个加起来都凑不出一本小学毕业证。”

季留云就傻笑,他就听见了“咱们”两个字。

顾千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低头喝茶。

城无声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低声问:“你那天不是带黄毛去找陈师父了吗?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没知道。”顾千对城无声多少还是有点不同的。

他提防他。

“那你就让他这么胡作非为?”城无声语重心长地说,“他终究身份不明,你至少防着点,不然又做这种蠢事。”

“你别老说他蠢。”顾千听得有点不乐意,“他就是不通世故。”

城无声说:“他是个天煞命。”

顾千浑不在意:“我也是天煞命,硬碰硬我不怕。”

“碰碰车呢?”城无声问,“抛开这黄毛的脸不提,你就这么惯着他?”

“我抛不开。”顾千低头吹了吹保温杯。

随便吧,他想。

反正,就当个玩意养着,日子也热闹,逗趣罢了。

不论季留云真实身份是什么,总归是个男的。

顾千不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和季留云有什么。

他咽下热茶,瞟了城无声一眼:“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你设在我院子里的符撤了,城无声,咱们俩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城无声心里好憋,他感觉城家认回这个祖宗越来越难了……

“怎么啦?”小粟在墙边问,两只手举着一块砖,迟迟等不到季留云接,他问了一句。

顾千也抬眼望过去,见傻狗揪着自己衣领深吸了几口,而后傻兮兮地咧嘴笑开。

季留云经验丰富,最擅长一点点磨着顾千把底线往回收。

前两天被禁止不许进卧室,他另辟蹊径,挑起洗衣工作,如此,就能合情合理地把自己和顾千的衣服一起洗。

用一样的洗衣液,一样的味道。

这样,季留云身上就是顾千的味道。

他得空了就扯着自己衣服闻,这也是傻狗的小秘密,自认为的。

顾千一看他那傻样就知道他又在寻思什么。

无聊。

顾千如此想着,若无其事地看了傻狗几秒,又若无其事地低头闻了闻自己领口的味道。

旁观者清,城无声目睹全程,心想:完了,栽了。

……

送走了砌墙师傅们,也到了饭点。

小粟这孩子其实和顾千也没说成几句话。

这个哥哥清清冷冷的,但他知道,顾千是个很温柔的人。

折腾这么一天,孩子有些饿。

顾千问他想吃什么。

吕粟受宠若惊,不仅拆了墙没被骂,顾千还愿意这么问。

但他始终还是不太熟,没敢开口。

季留云就很敢说:“我想吃帝王蟹。”

顾千哼了声,挑眉问:“你看我像不像帝王蟹?”

傻狗嘿嘿笑了声,转头望向城无声。

城无声脑门青筋鼓了鼓——讹得越来越顺手了。

霸总雷厉风行,从最近的海鲜酒楼定了一桌海鲜。

吕粟看着那一桌珍馐,眼睛差点没砸出来,季留云边伺候边哄着顾千吃饭。

顾千没说什么,但这事不对劲。

傻狗之前也爱找机会让城无声花钱,但绝不会一张口就要贵的,这死鬼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比草履虫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明白点分寸。

他最近就像是,恨不能一股脑把好的都同时凑齐送出来。

又在憋着什么事呢。

第一颗药快维持不住了,顾千身子总是累,吃不进去多少。

城无声更是一口没动,纳闷着,想自己这样是来干嘛?

小孩和黄毛把墙砸了,他过来给小孩解决上学的事,还给黄毛奖励了一顿海鲜大餐。

这是个什么因果关系?

霸总纳闷到这顿饭结束,正好把吕粟送回医院去,季留云坚持要把人送去巷子口。

又叫小粟去车上等,大人有话要讲。

上次的霸总文学还余音绕梁,城无声问又要干嘛。

季留云直白道:“我想和你换一笔钱。”

“你最近挺缺钱啊。”城无声气笑了都。

“不是。”季留云认真摇了头,“顾千杀我炼药缺多少钱,我就跟你换多少。”

城无声问:“换?你拿什么换?”

“我有鬼识。”季留云说得很轻,但是很坚定,“我的身体和命不行,但我可以剥离鬼识给你。我知道,这对你们行走阴阳两界的人来说是很值钱的东西。”

所谓鬼识,可以看见一些常人所不能见之物,甚至能预知一些天机,感知阴阳变化。

这是所有鬼的能力,年份越长越珍贵,像季留云这样四百年的,格外稀少。

对鬼来说,知道自己有鬼识,就和人类生来就会呼吸一样。

哪怕他失忆了,最基本的理解还是有的。

城无声要笑不笑,问:“你要用这个换钱?”

季留云点头。

城无声又问:“你甘愿死也要给顾千续命?”

季留云再次点头。

“那你的之前呢?”城无声意味深长地问,“四百年的记忆,四百年的过往,你能说放就放?”

“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谁。”季留云笑了,笑得干净到刺眼,“我为什么要在乎自己不记得的事,现在我是顾千的,我知道这个。”

城无声眸光慢慢沉了下来。

这黄毛就算失忆了,再单纯再蠢,也不该这么有奉献精神。

他操持靖天这么多年,没少和鬼打照面,本想着顾千喜欢这个热闹也没什么,但要让城无声相信季留云的感情当真能如此没有杂质,那不可能。

这就不是人能有的感情,也不是人会有的思维模式。

就算是个圣人也有私心,有目的。季留云连自我都能抛弃,直白到不带任何世俗思虑的付出。

除非这个鬼不是人。

城无声心底警惕,面上不显,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去陈家听见了什么?”

“你没在顾千那听到的东西。”季留云严肃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城无声默了片刻,缓缓说:“你居然有脑子。”

“我一直都有脑子。”季留云低下头,“顾千吃一颗药能管三个月,我数着日子,马上就到他吃下一颗药了,他会很难受,会发烧。”

“所以你着急死?”城无声冷笑,“他发烧难受,你死就不难受?”

“我也会难受。”季留云如实道,“我会舍不得他。”

城无声这下被噎了个彻底。

要说起来,这黄毛还是他送到顾千手里的,多番打探这就是只鬼。

鬼还能非人所化?

城无声怀疑起资料。

“把钱给我,你随时都可以剥走我的鬼识。”季留云思绪清晰,“我知道谁能给顾千炼药,我会自己去。”

城无声看他一眼,“你现在是顾千的,我办不了。”

话落地,城无声转身上了车。

季留云下意识追了几步,便听后面很轻的两声脚步靠近,他当然听得出来是谁,整只鬼都僵在原地。

“季留云,你能耐了。”顾千声音冷得像冰,“背着我找死?”

顾千短暂地凝视他,继而转身就走。傻狗赶紧追过去,又不敢说话。

关上院门,顾千掀手把季留云砸去地上,阳春白雪撞出脆响。

“我是不是讲过,你要什么时候死,是我才能决定的事?”

“你上次吃了药,难受了三天。”季留云声音闷闷的,“还发烧,还……唔。”

“你管得着吗!”顾千抬脚踩上季留云胸口,“你当城无声是个积德行善的?你跑去找他做性命交易?!”

顾千就算和城无声往来,也控制着限度,毕竟他手里拿着人家把柄,即便他不晓得城无声究竟为什么一直在纵容自己,但也一直提防着。

“你跟城无声做交易。”他边说,脚下边用力,“你怎么能保证他除了剥你鬼识不取走你别的!”

“可是我想给你筹钱,我……”季留云眨着眼,憋着泪。

“闭嘴!”顾千打断道,他气得手抖,蹲下去用力掐住季留云的脸,恶声恶气地问,“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

季留云无声滚落几颗眼泪,翻来覆去就只会讲“你会难受”。

顾千最烦他这个样子!

烦他这么静悄悄的哭,烦他这么闷声说话,烦他那个脑子,还有那颗只会想着顾千的心。

最烦的是季留云只心疼顾千,好似他自己那条命不值一提。

“你……”顾千咬着牙说,“我吃完剩下四颗药会……”

他心烦意乱地扯着季留云的头发说:“会杀了你的,你再去找城无声商量交易试试!”

顾千松开手直起身,冷酷地说:“九万一颗的药丸,我花了那么多钱,我必须……吃完它。”

他闭了闭眼,自个都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离谱。

顾千气得钻进房间里一整晚都没再出来。

*

送吕粟去学校报道,城无声没来,张助出面办手续,顾千这才带着傻狗出门。

也不是为了要带傻狗出门,主要是顾千没念过学,想看看学校长什么样。

张助带着孩子进去走流程,顾千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出来校门口等。

他全程都很想问傻狗为什么对所谓学校和文理科那么执着,但他们还在冷战。

不知怎的,最近顾千每天都很想打季留云,可是绞尽脑汁找不出理由,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校门口有个西瓜摊,摊主带着自己两个小朋友等学生放学做生意。

季留云问:“顾千顾千,吃西瓜好不好?听说夏末的西瓜很甜的哦。”

顾千说:“你要是没能把最甜的那个买回来,我就打你一顿。”

傻狗就咧嘴笑,“好哦。”

他很认真地在西瓜摊前面搞起学术,俯身轻轻地敲那些西瓜。

顾千抱手坐树荫下,看着傻狗挑西瓜,拍拍打打惊扰了最后的夏天。

“大哥哥,你别把西瓜拍坏啦。”地上蹲着的其中一个小孩仰头说。

季留云眨了眨眼。

几步外顾千没出声,就平静地看着。

尤记得之前也是在学校门口,季留云被俩小孩问得局促,一句话都不敢回。

但这次不一样。

“我控制着力气的哦。”季留云指着一个西瓜对摊主说麻烦称一下,要切。

他哪里还有当时半夜蹲人身边问“什么是短视频”的样子。

他都不像个鬼了。

季留云等着摊主处理西瓜,注意到小朋友身边的狗爪棒棒糖。

“这个在哪里买的呀?”

“这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我们在比赛,你想要就要参战。”

季留云来了精神,“怎么比?”

小朋友朗声回答:“摔卡片!”

比赛一触即发。

张助领着吕粟出来,小粟还兴冲冲过去观战。

四百年老鬼一身牛劲,虽胜尤耻。

赢走棒棒糖,他从小白包里翻出一把话梅糖作回礼。

顾千目光落在那个挎包上,傻狗洗得很勤,包上印着的“营雪”两个字日渐模糊。

傻狗兴高采烈地带着西瓜和棒棒糖回顾千身边。

小粟对那几颗狗爪棒棒糖兴趣很高。

顾千有些烦躁地垂下眼。

虽然他也不是非要那个棒棒糖。

但要是傻狗真的把棒棒糖给出去,他会把傻狗打一顿。

可季留云正儿八经地摇了头,教育小粟:“要等顾千选完,你要记住哦,顾千是最重要的。”

于是顾千就不烦躁了,“给孩子吧,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季留云听他的话,小粟很珍惜地接下糖。

傻狗叉起一块西瓜递过来,“一定很甜的哦。”

残夏阳光穿过枝桠,斑驳树影洒他们一身,教学楼里孩子们齐声朗读,刻意地抑扬顿挫。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时光在这一刻变得丰富美好。

顾千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甜香在口齿间沙沙地绽开。

他说:“一点都不甜。”

*

几场雨彻底浇死了夏天。

顾千这回吃药,季留云如临大敌,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

他去对门李叔家以便宜到诡异的价格买了很多补品,每天都给顾千炖汤。

再跟城无声连请了一周的假,对方也没说什么,甚至还问钱够不够。

送上门来没有不宰的道理,季留云想起上次顾千吃了药就讲过不喜欢一整天待在卧室里。

于是季留云开了口,讲想要在楼下堂里加一张贵妃榻,比床小,比躺椅要软和。

城无声当天就安排到位。

那张贵妃榻和按摩椅靠一起,顾千抱着手瞧了半天,再次认真回想城无声到底还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

思考未果。

吃药。

这次的副作用真要命。

顾千白天窝在堂里,偶尔陷入噩梦。

梦里凉月下他一直被追杀,最后又躺在营雪精神病院里,四周都是惨白人影。

醒来时一脑门汗,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傻狗一直守在旁边。

顾千拽过季留云,抖着声恶狠狠地说:“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的哦。”季留云用温毛巾把他额头上的汗擦掉,“晚上喝参杞红枣汤好吗?我给你多加红糖,会甜的哦。”

他哄孩子似的,弯着眼给顾千轻轻地拍背,“噩梦走开,噩梦走开。”

季留云这样,顾千就没法维持脸上那些凶狠。

这死鬼是狐狸精!

他闷燥地掀起毯子盖住脑袋,“那我今天不吃西蓝花。”

“可以哦。”

……

副作用直到第三天晚上已经消退许多,只是夜里还是会发烧,还是冷。

秋雨淅沥,雨帘顺着瓦蜿蜒到窗上。

床头一个香薰雾化器在呼噜呼噜地吐着水雾,这个对顾千入秋肺热好,灯光并不亮,屋内只剩下暖黄颜色和温和的阴影。

暖融融的光像揉碎的星子,零零落落地随着水雾摇晃。

季留云抱着顾千,目光在他脸上游走,一点点描幕他的样子。

最后,季留云低下头,在顾千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灯光暧昧地拉出这个动作的影子。

默许无声。

顾千没有睁眼。

一团火自他心口烧起,一路烫到脸上,把那块皮肤烫红。

*

季留云在公司还是很受欢迎的。

靖天本就是接手阴阳两界的事务,部门不同,走得近的同事都知道季留云是鬼,但他真诚开朗,十分讨人喜欢。

大家平时有零食会投喂,要是知道好吃的也会邀请。

公司旁的商业楼开了一家岩烧龙虾芝士焗饭,口碑不错,大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

季留云不晓得那是什么,问:“可以点他家的外卖吗?”

他们解释说这道美食的重点之处就在于食材和岩烧板接触的焦香,一定要当场热吃。

于是季留云就摇头,说要等顾千一起吃。

他平日里就这样,整个靖天都知道这鬼心里只有个顾千,大家习惯了,又给塞了些零食。

傻狗抱着零食回办公室,他一直没有特定的职位,没事了都呆在城无声的总裁办公室。

这边正美滋滋地整理小零食,手机震了震。

季留云的领导来消息了。

【G】:到了一批货,组织决定派你去接头。暗号:快递驿站1-1-2003。

季留云对着手机屏幕点头回应笑意,认真地回复:收到,一定完成任务。

他装好手机和零食,环顾一圈办公室,城无声去开会了还没回来。

于是季留云单方面决定下班。

有人敲门,季留云听见城无声的总裁二助说城总不在。

季留云打开门验证了这个消息,他正要走,听见那男的说只要靖天愿意接这个单,他多少钱都愿意出。

男人身后跟着四个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

整个队伍看起来很值钱。

值钱就能触发季留云的第二定律:凡是能挣钱的事,要顾千先选,顾千不要的,别人才能做。

季留云的第一定律是顾千,第三定律是:顾千不在的时候,季留云的智商能够短暂占领高地。

他原路退了回去,问:“有什么阴间问题解决不了吗?”

那男人看他从总裁办公室里走出来,想这个金发男子或许是城总的心腹。

他本来就是一路过关闯将撑着找过来的,此刻被问起,连连点头。

于是季留云说:“你要知道,整个世界,最厉害的行阴人是顾千,顾千你认识吧?就是很好看,很温柔的那个。”

“知道……”男人不明所以地回答,“但我是来找城总的。”

“不,你不知道。”季留云郑重地说,“要解决问题找顾千,才是最妥当的,城无声他不行的。”

男人有些懵,目光迟疑地锁定在金发男子胸前的靖天工牌上头。

这是,当面吃里扒外?

季留云面不改色地给那块吊牌翻了个面。

“我是临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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