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看着她从阳台出来,又回到她身边,“怎么样,你俩聊开了没有?”
应逢想到刚才周迟屹的话,她被他禁锢着,无论她怎么说狠心的话他都不肯放开,应逢气急了一口咬在他肩上。
眼泪也无声的掉落,周迟屹吃痛也不放开她。应逢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哭泣的频率越来越高。
周迟屹像是被她的眼泪吓到,僵持许久才慢慢的松开她,却还是站在她身前,用着极其不稳定的情绪,“重蹈覆辙吧。”
又发了疯似的把她拉入怀里,“我们重新来过。”
应逢低着头,眼泪无声的砸在他手背上,像是在他心上凿开一个大洞。
“求你,”他认输似的开口,“怎样都可以,别不要我。”
自始至终,应逢除了沉默和眼泪,无任何表达。
周迟屹又像是气急了,他放开她,转身离开。
应逢独自在阳台哭了好久,像是那时候的泪,都留在了此刻。
她靠着墙壁蹲下,把自己埋进膝弯里,哭得没有声音。
他再狠心点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真的放下。
*
应逢回了神,装傻似的答林韵的话,“聊什么?”
林韵观察她的表情,却陡然神色一顿,“眼睛怎么红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天杀的,我这就去骂他!”
应逢急忙拉着她的手,“他没欺负我,在外面被冷风吹的。”
“真的?”
应逢点头,嘴角挤出一个笑,“真的。”
林韵又笑起来,“那就没什么啦,我还以为我换个衣服的功夫,他就欺负你。”
应逢无声的笑,他没欺负她,一直以来周迟屹反倒是被欺负的那个。
“对了阿应,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先过完年。”应逢说。
“叔叔阿姨回来吗,不回来的话你过年一个人多孤独,”林韵挽着她的手臂,“要不你来我家和我们一起过吧。”
“反正我爸妈也喜欢你。”
应逢喝了口果汁,“他们不会回来,我自己也能行。”
说完又看向林韵,转移话题,“几年不见越来越漂亮啦。”
林韵不经夸,一句话就能把她捧起来,“那是,追我的人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应逢被她逗笑,这是她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发自内心的。
林韵看着应逢,突然抬手戳上她的嘴角,“你看笑起来多好看,别总皱眉。”
“知道啦。”应逢点头。
她和林韵从高中就认识,考上同一所大学,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只不过后来应逢不告而别走了。
“你今晚在我家住吧,行吗?”林韵揽着她的腰,撒娇似的。
应逢无视,“可我还得回去收拾家里。”
林韵不放弃,“你就陪我一晚嘛,明天我陪你回去收拾。”
“你确定你明天能起来?”
林韵沉默了,望向另一个方向,突然有了想法,看着应逢,“那你自己回去太晚了我也不放心。”
应逢此刻还不知道她下一秒的心思,笑着和她说把心放肚子里。
她拍拍林韵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生日快乐。”
说完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时间晚了我得回去了,收拾好之后我们再聚。”
林韵却拉着她,思维快速运转,“不行,我让人送你。”
“不用,”应逢推开她,“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周迟屹!”林韵突然喊了一嗓子。
场上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她都吓一跳,所有人目光陡然看向他们,在她和周迟屹之间徘徊。
有人开始带头起哄,刚才他们可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两人相拥的身影。
应逢似乎预感到林韵接下来要说的话,此刻就想撒开腿跑。
“你别——”
她的话被林韵扯着嗓子打断,“你帮忙送应逢回家呗。”
场上声音再次戛然,所有人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起哄声越发高昂。
众人看向周迟屹,等他的反应,周迟屹大家都认识,当年的临大的风云人物,表白墙的常驻民,绝不会为了一个姑娘再次低头。
更何况还是一个把他甩了的姑娘。
摔第二次这件事,他应该做不出来。
可周迟屹却在众人的目光中,眉眼带笑,“好啊。”
场子再度沸腾,所有人都看向林韵的方向,应逢被架着,她拒绝那就是再次打了周迟屹的脸。
最后,林韵心满意足送她出了门,看了一眼周迟屹的背影,拉着应逢轻声说:“你俩找机会好好聊。”
然后无情的关上了门,应逢看着紧闭的门,再想想身后的周迟屹,眨了眨眼睛,手紧紧攥着,刚才的一幕回荡在眼前,似乎都在提醒她,逃不掉了。
“电梯到了。”周迟屹看向身后的她。
应逢低着头从他身旁走过快速进了电梯,她顿时觉得电梯里的气温变得很低,但是更低的是她的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应逢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也不远,不用送我。”
周迟屹无声,电梯到达一楼。
“到了。”
应逢憋着一口气,“好。”
两人出了电梯,应逢才反应过来觉得冷,她被林韵丢出来,外套都还没拿呢。
出了大门,应逢忍着抱住自己的冲动,低声的吸了吸鼻子。
她的声音很低,但周迟屹还是听到了,往她身上看一眼,无声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她说句冷是会死吗。
周迟屹没说话,闷声把自己的外套丢给她,“穿上,在这儿等着。”
应逢看着怀里的外套,再看看他的背影,她承认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是会对他心动,避无可避的心动。
周迟屹的身影单薄,脊背挺直,手插兜一副懒散的样子,那时候的周迟屹大抵也是这样。
她等了大概十分钟,没见周迟屹没把车开过来,倒是收到了林韵的短信。
[周迟屹让你到停车场找他。]
应逢看着信息,想着现在应该就是自己逃跑的最佳时机了,可她腿脚不听使唤,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她如果现在丢下他跑了,他就真的会暴怒,要把她千刀万剐。
周迟屹手搭在车门上,指尖的烟火明明灭灭,呼出的烟雾又模糊了他的脸,应逢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迟屹看见她,挥挥手让她过来,他本来想开过去,但是他刚才喝了点酒,想着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却发现自己早就没了她联系方式,唯一的电话号码还被她拉黑了。
“会开车吗?”他问。
应逢抬起眼,默默点头。
周迟屹把车钥匙丢给她,“你来开。”
应逢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喝了酒。
应逢上了车下意识的想把衣服脱掉还给他,周迟屹不悦的轻“啧”一声,把热牛奶递给她,“叫你脱了吗?”
应逢的手握紧外套边沿,不敢看他,淡淡的说了句,“你也会冷。”
“你觉得你的身体素质能有我的好?”周迟屹淡淡的说完,又把手中的热牛奶递给她,“拿着。”
她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路无话,应逢也不敢看他,一直专心开车。
他衣服上的味道,冲进她的鼻腔,陌生又熟悉。
车开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走另一条路吧,近一点。”
周迟屹依旧神情淡漠,嘲讽似的,“你怎么不等到家了在说。”
“……”
许久又无话,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才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过得好吗?”
窗外有喇叭声响起,应逢听不清他的话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周迟屹转头看着她,无意对上她的眼,却又在瞬间收回目光。
她那双眼睛还是一样,周迟屹突然想起一个词,“明眸善睐。”
对,就是这种感觉。
周迟屹不说话了,应逢也无话可说,两人就一路沉默着到了家。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
下车的时候,她要还外套,周迟屹点了支烟,“穿回去吧,外面冷。”
“那我洗好之后再还你吧。”
周迟屹弯唇,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怎么还。”
应逢突然脸热,她早已没有了他的联系方式。
她抬头看着他被青白烟雾模糊的脸,“那我——”
应逢刚要拿出手机,周迟屹灭了烟,走到她身边,“送你上去。”
“不用了。”
周迟屹抬脚越过她,“我的意思是送你上去,你到家了,外套还我。”
“噢。”
应逢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周迟屹回头看她,“要我带路?”
应逢这才走在前头,电梯上行,她一路都在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和他说谢谢。
“到了。”她说。
周迟屹看着她站在门口,然后开始脱下外套,他眉头紧皱,这人真是他说什么都听。
周迟屹看着她递过来的外套,没接,直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应逢抬眼看他,“刚回来,家里没收拾。”
“我不介意。”周迟屹说。
“……”
应逢沉默,周迟屹知道他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心软了,他不是什么圣人,死皮赖脸这种事儿他也擅长。
他靠近应逢,逼得她抬头看他,他慢悠悠的开口:“而且天寒地冻的送你回家,起码得让我喝口热水吧。”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
他一再靠近,应逢没辙,转身开门让他进来。
“随便坐。”应逢说完就真的往厨房走给他烧水去了。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家里除了没吃的之外,其他的都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周迟屹长腿一伸,往沙发上一坐。
转头看着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手上还拿着他的衣服。
周迟屹觉得好笑,看着她毫无目的地原地踏步,“你是打算在里面等到水烧开了才出来吗。”
应逢内心一万个理由,张了张口,可没一个能说出来的借口,慢慢悠悠的又回到客厅。
坐在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周迟屹要被她气笑了。
“我会吃人?”他问。
应逢装傻似的“嗯”了一声。
他太不正常了,应逢想着以他的性格,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他们应该会闹得很僵,可周迟屹在抱过自己之后却仿佛没有了任何情绪。
应逢理亏,当年不辞而别的是她,悄无声息回来又出现在他面前的还是她。
四周寂静,只有烧水壶发出的一点声音,应逢不自在所以眼睛就只看向一处地方,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似的。
周迟屹看得出来她紧张,脊背坐得比他还直,像他是主人,而她才是客人,可这明明是在她家。
周迟屹无声弯唇,收了手机撩起眼看她,他有千万句话想问,可每次临要说出口的时候都会变成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静谧的氛围突然出来一句话,应逢被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才回答他,“好。”
周迟屹带着些许质问似的,“在我身边不好吗?”
应逢抬眸看向他,周迟屹暴露在冷光下,表情淡漠,看起来特别不近人情。
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才是真的周迟屹,淡漠疏离,生人勿近的样子,一张脸明明好看得不行,却没什么表情。唯一有的就是他眼底那股不知名的情绪。
烧水壶“滴”的一声,应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瞬间站起身。
“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就离开他的视线,应逢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狂乱不止。
没出息,她和自己说,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怎么一见他还是心跳如擂鼓。
应逢给他倒了杯温水,结果周迟屹没动,这本来就是个借口,她还真的傻到给他烧水去了。
看着杯中的升腾的热气,他缓缓开口:“我饿了怎么办?”
得寸进尺。
“……我家里没吃的。”她说。
周迟屹看了一眼时间,太晚了现在出去天冷,她身体受不住。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那就点外卖吧。”
“外卖要等很久的。”她拒绝之意明显。
“我不介意等。”
应逢还想说些拒绝的话,他又传来一句,“反正也等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