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进院子的时候,程惟邦正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石墩子上吸着烟。
程皓将院子里的照明灯打开时差点被他哥这黑面孔吓得一激灵,看他哥这眼下青灰的样子除了求欲不满外一定没吃晚饭。
“哥,黑灯瞎火的,你又不吱个声,吓死我了!”
“程皓,你自己没家吗?别人家的奶茶和饭就那么好吃?”程惟邦掸掸烟灰,质问他。
“不花钱的饭和奶茶当然好吃了!”
程皓瘪瘪嘴,他哥这是在院子里酿着千年老陈醋,看着架势以及地上的烟头数量应该是搁这坐了一下午了,他晃晃手里的奶茶杯,对程惟邦说:“哥,下午的时候矮子又点了两杯芋泥奶茶多芋泥多啵啵,我这喝剩的还有大半杯,你要不要来一口?”
芋泥,他过敏的东西也敢拿给他喝。
程惟邦将烟头扔在了地上,踩灭后他说:“喝那么多奶茶,你当心糖尿病。”
说完,他先回了屋。
程惟邦回屋也没干别的事,只是拿“披着凉皮的羊”这个号登录了B站,乔俏最近居然更新了视频,他在他们的新房一个人生了一周的闷气,她居然快活到带着他弟到处逛吃拍视频?
程惟邦还是按下怒气把那只新视频给看完了,新视频是乔俏和程皓和拍的美食Vlog,标题名称叫《乔家姐弟带您逛吃北京》。
视频播放量五十万加,视频内容是护国寺小吃街和簋街的一些美食店打卡,视频底下有人追问,“乔好了”是到底是姐弟还是情侣?
有人回,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看样子肯定是情侣。
还有人说他们俩是某个MCN机构签约的演员。
有更离谱的,说乔俏是程皓的小妈,评论底下还有人接龙玩起了现场版小妈带崽文学。
乔俏从不正面回复这些问题,程惟邦知道她的尿性,她一直存了想做自媒体的心,云里雾里说不清道不明有神秘感才利于涨粉。
程惟邦拿“披着凉皮的羊”的号回复热一的吃瓜路人:他们是姐弟,如假包换!
评论完又泄愤似的往视频里砸过去一堆电池和金币。
院子里,程皓一边举着哑铃消食,一边感叹:这俩货,一个比一个傲娇,但夹在中间的他最惨,惨到快要撑死了!
工作日的早八,难免会狭路相逢。
因为家是门对门,工作时间都是上午9点,不碰到的机会才小。
遇到了,两人都化为陌生人,只是一左一右的往胡同口走。
也庆幸他们胡同里其余的人家都是大门紧闭的状态,不然有好吃瓜的邻居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肯定会问。
乔俏早上抱着乔大宝,准备带他去隔壁街的宠物店洗个澡,可是刚跨出门槛时偏生碰到了程惟邦。
她已经将今天出门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个钟头,但还是遇到了他。
她都怀疑,程惟邦是不是某次趁着她睡着后往她静脉里注射了GPS定位。
两人谁也不搭理谁的一前一后的走着。
可比乔俏反应更大的是乔大宝,胸前猫包里挂着的乔大宝在看到程惟邦后止不住回头喵喵叫了起来,好像真的在说妈妈那是我爸爸,我已经好多天没看到爸爸了。
乔俏将乔大宝的脑袋扳正,说:“儿子,别那么热情好不好,大街上又没你爹!”
乔俏的话程惟邦不是没听到,她最擅长的事是刺激他,把他激怒。
三两步后,程惟邦忍无可忍的走了上来,他上手捏了捏乔俏的肩膀,力气不轻,语气很冲:“乔葡萄,你真够狠的,去别人家偷仔搞得人家父子分离,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干的出来。”
他说完一个人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了去,到胡同口时,程惟邦上了自己的车,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乔俏在后面吃了一大口尾气,她狠狠地骂:“程惟邦,你去死吧!”
当天下班之后,一箱子高档澳洲进口牛排被快递员送到了程惟邦的家。
签收之后,程惟邦转头就将冷冻泡沫箱子递到了程皓手上。
“晚上煎牛排给我吃。”程惟邦命令道:“顺便再拌个芒果沙拉。”
搁程太太那吃了一个礼拜的气外加外卖,自然要再吃点好的补补。
正打游戏的程皓突然被他哥薅了下来,一脸不爽,老婆跑了,他就变态疯狂的折磨亲弟弟,程皓说:“你自己煎不就行了,黄油润润锅,把牛排扔里头,熟了就捞起来,我队友不能离开我。”
程惟邦对付弟弟不用打也不靠骂他只搬了把椅子往程皓身边一坐,不出五分钟程皓自然乖乖的关了电脑。
血脉压制对程皓来说现实又残忍。
厨房里,煎牛排的滋滋声混合着焦香的美拉德反应,程皓将牛排翻了个面又往上面撒了点海盐黑胡椒,顺便在心里骂骂咧咧的问候了他哥一百遍。
牛排端上桌摆好盘的时候,程惟邦松开衬衫袖口准备就餐,程皓一边拌沙拉一边嘴贱的问:“哥,咱俩牛排配沙拉,用不用在点俩根蜡烛搞搞烛光晚餐的气氛啊?”
也许是和程太太待久了的缘故,程惟邦嘴巴也坏了起来:“我不搞骨科gay!”
“卧槽,程惟邦你都一周多没和矮子待一起了,嘴巴怎么还是她的味,臭!”
程惟邦不理会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餐刀切开牛排才吃第一口,因为西冷的口感使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程太太,去年在上海的时候程太太因为程皓吃了他的那份牛排,她气到要捅程皓刀子。
那个时候的程太太真好,处处向着他,眼里心里都是他。
哪像现在,初恋一回来她就抱着他儿子骂他去死。
程皓那头倒没先顾着自己先吃,而是跑去厨房拿出一个乐扣玻璃饭盒,他将第三块牛排切好放进了饭盒里,“哥,我给矮子稍点晚饭,她家香香阿姨带乔爷爷去她大姑家了,今晚矮子家没人做饭。”
程惟邦看着程皓忙活,这货到底是谁亲弟弟?他没饭吃也不见他这样,真够殷勤的!
程皓打包完牛排,又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了把铜制钥匙,自不必说肯定是对面她家的钥匙,程惟邦见了问:“你什么时候有她家钥匙的?”
他都没有。
程惟邦猛得一下反应过来,结婚这么久了,他居然没有程太太家的钥匙。
就……更气了。
程皓将钥匙放在饭盒盖子上,语气里有些嘚瑟:“不好意思,我从七岁开始就有矮子家的钥匙了。”
不像某些人,结婚好几年了也讨不来人家的大门钥匙。
“你等一下。”程惟邦叫住程皓:“你再去装点沙拉,还有冰箱冷冻里放着榴莲蛋糕,茶几上新上市的石榴也给她装点。”
“我们俩大老爷们,用不着吃零食,家里吃的东西放久了容易坏。”他说。
冷战里的人,不愿开口提对方的名字,惯以“她”来代替。
“哦!”程皓乖乖照做,心里骂他哥是个装逼犯,明明关心矮子却要找个食物放久了容易坏的借口。
程皓按照程惟邦的指示将家里吃不下的东西装了满满一环保袋,饭后,程惟邦靠在院子里影壁墙上抽着烟,万宝路抽到嘴里只觉得淡到无味,不如吸空气。
看到程皓从花厅出来,他扔掉香烟头,踩灭后,说:“下回你找个配钥匙的小店,把她家大门的钥匙多配一把。”
程皓却说:“达咩!”
“我欠她钱,不能背叛她的!”
夜里七点半,华灯初上。
程皓拿着把刀搁院子里切西瓜。
他哥内心住着位小公举,所以端到他哥面前的那盘西瓜必然得切成小块放进水晶碟子里的,红红的西瓜肉上还插着把水果叉。
切完西瓜,程皓准备擦刀收刀,刚把沾在西瓜刀上的西瓜汁擦干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吼叫声,叫声声嘶力竭,听着有点像哀嚎声。
“是什么声音?”程惟邦问。
程皓放下刀:“不知道,我出去瞅瞅。”
三分钟后,程皓小跑着了回来。
他进了院子,满脸吃瓜看客表情对程惟邦说:“哥,我们胡同里有人砍人,警察叔叔都来了。”
“前头住的王叔叔和我讲,顶前面那个人家开网店的女的包了个小男人,她老公知道了今天上门捉奸,还拿刀把人砍了,听说胳膊砍的要断了,那个男小三一直拿手拖着,不让胳膊掉下来。”
程皓话刚落音,院子外面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警笛声,程惟邦和程皓一起朝外走了出去。
门不过刚刚被打开,程惟邦就看到了他家门外的路上一路嘀嗒着血迹,警车和救护车靠边停在墙根下。
吃瓜群众堵满了胡同,有人说那个出轨女也被老公砍了,跑出来的时候不断喊人叫救命手上还捧着自己的耳朵,裙子上全是血。
还有人说男小三更惨,那女的老公砍了男小三的胳膊后又废了人家的命根子。
“听说是捏碎的。”有人补充。
“下手也太狠吧!”
吃瓜群众,三三两两,个说个话。
因为相隔不远,警察叔叔自然向作为街坊邻居的程惟邦和程皓问了话,程惟邦作为家长发言,说他们俩在家除了听到吼叫外,其余没听到些什么。
警察叔叔做完笔录之后,程惟邦和程皓关上院门,回了房。
花厅里,程惟邦越想越烦躁,不为别的,只为他家对门的程太太还没有下班。
这么晚了,胡同又发生了命案,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归家。
万一路上或者胡同口遇到些色狼神经病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