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宫。

“这茶果然极好，虽没有莫花茶浓郁，却是回味无穷。”君茗喝了一口易语送来的茶，连连赞叹。“确实不错！”一旁的矜宣也附和着她。只是君茗话题一转：“易语倒是忙呀，把茶放下就走了。”矜宣笑了笑，回她：“也难为她了，但凡换个人都不可能在即墨那么多权贵里游刃有余。”君茗很是赞同这句话，开口道：“确实如此！”

矜宣放下了茶盏，询问君茗：“怎么样，六出宫弟子对矜宔一事松口了吗？”听到此处，君茗也放下了茶盏，回答她：“得了那么大利益，能不松口吗？只是和青囊阁一样看似解决了，其实不过是转移了矛盾罢了。”矜宣听完，开口道：“一个孩子换来了全族的荣耀，伤心的只是父母了，而他们怨怼的变成了同族人。”君茗回她：“理是这样，可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否则等待我们的就是动荡不安的六出宫和青囊阁了。”矜宣点了点头，开口说：“宫主是最精明之人，却也是最矛盾之人。”

君茗没想到从不多言的矜宣敢如此说，却也是说出了她心中想说的。她看着矜宣会心一笑，开口道：“为了青囊阁和六出宫弟子和谐，她想了不知多少办法，这个是迫不得已啊。”矜宣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开口道：“在其位谋其事，宫主精明却不够狠，该断不断啊。”君茗点了点头继续说：“确实如此。当初宫主要是听劝直接解决了‘银砂之乱’遗留的弟子，完杉长老何被逼到如此啊！”矜宣摇摇头，无奈道：“宫主心善，况且她不像我们，一层层爬上来，我们不会给别人反扑的机会。但她从没体验过那个处境，终究做不到赶尽杀绝，谁也没想到会埋下祸患阿！”君茗没再说话，只是真的痛心矜宔。

“尽管宫主找了很多办法来修修复完杉儿子的魂魄，却也无能为力。是不是完杉长老爱子心切，费尽一切想修复儿子魂魄？”听完君茗的话，矜宣继续说：“不仅如此，青囊阁能稳定到如今，完杉长老功不可没。没人愿意看到自己穷极一生的心血轻而易举被改变。”矜宣说完，站起来走了两步，背对君茗继续说：“说句大逆不道的，我若是只在青囊阁长大，与完杉长老同龄，有他的遭遇，我只怕也会如此，别人不能给公道，只能自己讨。”君茗心里咯噔一下，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从矜宣口中说出的。但是带入自己一想，那般处境下自己真的会保持理智吗？

安静了一会儿，君茗再次开口：“你受伤昏迷时，酆汋曾向我说过一件事——青囊阁所有医书及大部分药材都被提前打包好了。而且我们还发现青囊阁原先的阵法若是被破，后面还有一个禁阵。一旦启用，便是用结阵人生命为引。虽然维持时间短，但基本不会破，足够等到救援。”听到这，矜宣猛地转身看着她，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完杉长老如此疯狂只是想阻挠青囊阁迁地。”“他儿子魂魄也修复了一半。我和宫主猜测迁地是一事，修魂也是一事。”矜宣听完，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无路可走时，真的只能走极端吗？难怪君茗诸多感慨，原来如此。

“完杉长老可能是在拿一切博青囊阁该不该迁地啊！”君茗的话点醒了矜宣，她说道“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事情按预想发展，青囊阁便不会出事。”“理论上是这样的。”矜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扶着桌边坐下，君茗连忙走过来，搭着她的肩，给她安慰。

送茶的易语最后来到了君若这里。

从君若没被处置她觉察到君荑对君若的态度，过来先“刷个脸”。

看到易语的到来君若很惊讶，慌忙起身迎接。“易语司主！”“不必多礼！”易语笑着让她起了身。“这茶来自竹溪，你尝尝。”易语说完来的目的后，君若很困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易语便起身打算离开。“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是！”君若作揖送她离开。

雪友宫。

酆潮看了一天的卷宗，十分疲惫地喝口茶休息休息，酆潋正在给她汇报六出宫等其他仙门的事情。

“其他的都一如往常，只是六出宫似乎要重用一人，而遏阳宫直到现在依然没有动作。”酆潋说完，酆潮放下了茶盏。“这人是谁，如此引起了你的关注？”“是君若！”酆潮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开口道：“这人似乎被我师父和师姐赏识，酆汋也对她评价颇高。最重要的是谋害少主这个可能成立的罪名都被君荑忽略，这人不简单啊！”酆潋继续开口：“这人确实不简单，心思缜密，而且如果不出变故，她的计划也算天衣无缝。寒酥真君不会遇到危险，君若便可借助寒酥真君平步青云了。”酆潮开口道：“她野心倒是不小，盯上了左司主的位置。”酆潋点了点头继续说：“这个人是个危险的人才，就看凝雨真君怎么用了。”酆潮微微一笑，开口道：“君荑敢用她就说明能够驾驭她，她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遏阳宫。

华昶自那天华昇被云沝和酆潮打伤之后就陪着华昇闭关疗伤了，所以遏阳宫一点动静都没有。因为遏阳宫现宫华旭主沉迷酒色，徒有宫主之名，实则昏庸至极。但是他有一个好弟弟——华昶，是华旭的母亲抚养长大的，一心一意辅佐他。所以华昶闭关，华旭更是不可能去理这些事。

不得不提一点，遏阳宫的宗族人员是所有仙门百家中最复杂的。遏阳宫仙逝的宫主娶了两位嫡妻，分别是甲末宫前任宫主的妹妹也就是禾染的姑奶奶，以及微爻阁前阁主的女儿，六出宫云沝祖母的姐姐。现在这位便是后来娶的，而且还是抢了自己的妹妹也就是云沝祖母的姻缘。原先先许遏阳宫的是妹妹，姐姐后来许六出宫。而且姐姐是嫡出，所以才把庶出的妹妹许给遏阳宫作续弦。只是不知姐姐为何会和遏阳宫先宫主私定终身，在妹妹婚期前一姐姐悔婚了，逼着家人给她换夫婿。她这一举动得罪了六出宫，为后来的微爻阁易主埋下了伏笔。

……

半月过去了，华昇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两人也出关了。一出关，他便召集了所有司主。

华昇把一开始就把眼光投向了无一——君若想护的人。

“竹溪有灵，灵气育花。花开两朵，六出遏阳。”是三年前无一和君若夺得了仙门百家举办的“撷星试”中取得了一、二名的成绩后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对于六出宫和雪友宫来说，宗族弟子大多仙骨很正，灵力纯净，特别是嫡出弟子。他们拥有无殇真人和癯仙真人灵脉，所以修炼极为容易。云沝和云淼两姐妹年纪轻轻就是真君，起点就是别人难以到达的终点。所以君若即使成绩耀眼，但是放在六出宫不算夺目。但是遏阳宫不一样，他们的人才断层了，无一的出现是意义非凡的。华昇对她也是寄予厚望，而无一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这次华昶带弟子前去围剿青囊阁，面上是他的弟子子忆主持大局，实则是无一在后方稳定遏阳宫。而无一上任的第一年，就把自己多年以来整理的遏阳宫底层百姓存在问题及解决办法全部交给了华昶。都是她在没上任之前考察多年积累的，华昶小规模实验后觉得可行才逐渐推广。

改革必定会动有些人的利益，她是悄悄给的，无人知晓。但是酆潮和云沝不傻，特别是酆潮，她也去实地考察过，知道怎么一回事。而华昶和云沝不是会实地考察的主，但是云沝也了解华昶。

而无一不仅在外人面前保持了实力，而且获得了君主赏识。最重要的是，她笼络人心能力和易语不相上下。她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在一群权贵中圆滑处事。而那些原先觉得无一会自恃才高，一身傲骨的权贵明面上对她放下了身段，只觉得她是右司主招进来以示对人才重视的摆饰。所以即使权贵们看不起她的出身，但是面上依旧维持亲热。

无一感受到了华昶的目光，但是她不会开口的。从君荑那里学来的扮猪吃老虎，被她用的得心应手。

上坐的宫主华旭先开口了：“区区几个弱女子，右司主拿不下吗？付出如此大代价，怎么会一败涂地呢？”华旭这人吧，能力是一点没有，偏偏觉得自己是有雄韬伟略之人。

当初酆潮和云沝才接管雪友宫和六出宫，华昶就劝说过他不能养虎为患。华旭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就觉得几个弱女子翻不出花样。当时和六出宫为主的仙门百家之战刚结束，华昶立了大功，同时也遭到华旭猜忌，华昶也不敢多劝。

这次攻打青囊阁是华昶计划了许久的，还有华昶母亲的支持。不仅如此还有人暗中相助，困住了六出宫少主。当然，这个人不是君若。可是如今的局面，是远超华昶的计划之外的。

听到华旭责备的话语，华昶立马起身请罪。“兄长恕罪，我实在没想到雪友宫会被牵扯进来。”

华旭冷哼一声，说：“就知道你能力不足，以后还是少逞强，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弟子！”华昶只能把腰弯得更低，姿态降得更低。那些追随华昶的高层都面色不善，都喝茶掩饰愤怒。

结束后，华昶留下了无一。

“这些天辛苦你了，稳定着遏阳宫。”听到此话，无一连忙作揖，开口说：“右司主言重了，这是弟子的本分。”华昶刚想伸手扶她，以示安慰，华昇来到了门口。因为华昇与华昶关系亲密，向来是自由进出华昶房间的，所以他的突然到来让气氛有点诡异。

看到此情景，华晟愣了愣，才说：“哟，我来得不巧了！”无一连忙开口：“弟子告退！”无一急急忙忙地离开，华昇慢悠悠地进门。华昇进来便酸酸地说：“我是不是打扰右司主了？”华昶转身坐下喝茶，华昇也转身坐下。

华昶放下茶盏才开口：“无一一个姑娘家，你莫说这样的话，对她名声不好。况且我比她父亲可能都大了几岁，别说些有的没的。”华昇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酸酸的。华昶待无一也是极好的，都快赶上华昇了。只是华昶对华昇的好与无一是不同的。华昶对无一更多的是赏识，又因为华昶无妻无儿无女，所以他对无一还有几分对女儿的疼爱。华昇没再说话，只是喝茶。

“此番大败，恐怕再难有机会了。”华昶平静地喝着茶，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华昇喝茶的手一顿，看着华昶。华昶依旧平静地喝着茶，不再言语。华昇注意到了华昶脸上的疲倦，此番战败，他的心气也没了。

“辉月”这两个笼罩在仙门百家上空的字，终究是要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