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无论闻竹怎么命令或央求,时盏都不肯说出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急得闻竹心里像被猫轻轻挠了一下。
*
等到再次回到太学时已日坠西山,闻竹优哉游哉地回到住处,时盏就住在对面的院子里,太学对于伴读也有专门的住处安置。
闻竹躺在学舍的床上,床边不远处灯架上的烛火响起细微的哔剥声,两朵火苗在黑暗中轻轻晃动。
他盯着那晃动不止的那点亮光看了好一会儿,离得远那烛火没能照到闻竹,少年半张脸陷在沉沉的黑夜里。另一半则由月光亲自描摹而下。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等死啊。”
冷不丁的,时盏下午说过的话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回想着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神色,依旧是平日里那一副对何事都不甚上心的神色,与其说是这是他本人的亲身经历;不如说这是他在北疆偶然见到的一件事,这都比说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要可信得多。
不然……以闻竹与时盏这些日子的相处为一个不算太全面的参照了,这一点也不像闻竹现在所认识的时盏。
现在的时盏……
闻竹又翻了个身,他现在认识和了解的时盏,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木头。
长了一副好皮囊,闻竹自认不是庸俗之人,但第一次见时盏还是为之小小的惊艳了一瞬。但是下一秒就被他的举动打破了这个算得上温和的初见。
因为时盏把他胳膊卸了!
闻竹干脆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气啊,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气。
不行,明天他要让时盏给他道歉。
“我当时直接跪下给我家公子道歉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家公子,我头都快垂到地里去了,公子见我可怜才大发慈悲地饶了我。”
这边伴读院子里好几个伴读正聚在一块说事。
与那些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公子们不同,这边的伴读住宿是清一色的大通铺,与寻常的好些就是人数少了些,一间只有六个伴读。
时盏正躺在自己位置上小憩忽而被一阵喧声吵醒,掀起眼皮大致听了一耳,听出来这是个忠心仆役与心善主子的俗套故事。
再度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听那几个伴读一口一个公子谈论着,时盏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闻竹。
那个极难伺候的小公子。
与闻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雁城的春日。
少年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锦衣,笑眼盈盈地对他说:“时盏,你瞧,本世子捉住阳光了。”
比骄阳还要热烈的眼眸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时盏翻了个身,合上眼沉沉睡去。
*
次日天刚蒙蒙亮,还未褪去深夜的黑,太学院内就响起了一声接着一声古朴的厚重的且洪亮无比的钟声。
接着就是出现了好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开始敲响了各位金枝玉叶小少爷或小世子的房门。
还喊着:“现下是晨诵时刻,还请各位少爷世子起床,自行洗漱后开始晨诵。”
闻竹正在与周公相逢交谈甚欢,被那洪洪钟声打断了思绪,慢吞吞睁开眼时见到的只有窗外泛着墨青色的天,再移到窗下看到了燃了一夜只余残渣的烛火。
回想起刚刚的梦,闻竹有须臾愣神。
他居然会梦见时盏,这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