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家庭的痛楚是什么呢？

14岁的齐初淮给出的答案是父母的不理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偶然几次退步的名次前，妈妈会那么问她，语气又那么冷漠。

林岚其实一直关心着齐初淮，担心她在这所学校会不会吃不好，也会询问她在学校里发生什么趣事。

但是，在与班主任聊天中得知齐初淮最近月考的成绩。林岚就有点担忧齐初淮的状态。

从初二开学考的第5到如今月考的第8。

年级排名从20多掉到了30多。

又通过视频通话，把成绩告诉了齐平。

听完林岚讲完，齐平内心十分烦躁，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齐平直接怒不可遏道：“她这一天天是在干嘛？有没有认真听讲啊？我供她读书，她就这样不用心？！”

他把手机重重甩在一边：“这孩子真不省心。”

林岚缓和道：“我觉得我们做家长的不能把孩子逼得太紧了。”

接着，他又分析齐初淮是不是心思没花在学习上。

打从知道她成绩退步的那一刻，齐平就觉得齐初淮的心思花在别处，决定等她晚上回来让林岚和她聊聊。

林岚也觉得有道理先聊聊，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刚下晚自习，齐初淮正收拾着书包。心里忧虑：一个人走夜路太可怕了。

小路虽然近但是路坑坑洼洼的容易摔，大路虽然远但是路上有昏暗的灯感觉也更安全。

齐初淮犹豫不决。

“你一个人走吗？”余琛润问道。

“对啊，我不是很敢走小路，但是大路太远了 ，我走的又慢……”齐初淮回答。

“那我们俩一块走吧。”余琛润说。

“啊！你不是有自行车吗？”齐初淮欣喜之余问道。

“啊～那个啊～我自行车这段时间坏了，刚好拿去县里修了。我爸妈就干脆拿给我哥用了。”余琛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自行车被他特意放在了仓库里。

之前，有一次余琛润走得比较晚。

看到齐初淮一个人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因为害怕，手紧紧抓着书包的肩带，颤颤巍巍迈着步伐，小脑袋抬头望着月。

柔和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显得静谧又美好。

余琛润骑着自行车，速度飞快。

“叮铃—叮铃！”

齐初淮被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看。

穿着校服的翩翩少年骑着自行车，在夜幕下，青春昂扬，笑脸盈盈。

头发被晚风吹起，电影文艺片的感觉袭来。

齐初淮呆住，再次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声。

“hello啊！你走得也太慢了吧，阿淮。”余琛润嬉笑道。

“我已经很快了，好吧！你骑着自行车呢。”齐初淮回击。

“你不觉得好黑吗？”余琛润试探。

“你怕啊？那我俩一起走吧！”齐初淮立马接过话。

余琛润哈哈哈地笑出了声：“行，是我怕。”

齐初淮撇过头，“哼”了一声。

余琛润推着自行车，齐初淮也慢慢跟上。

两人伴着月色慢悠悠地走回家。

当时，余琛润脑海里想的是如果没有自行车，是不是能天天和她一起走回家呢，就像小学一样？

一如当时的璀璨星空。

“我们好久没这样一起放学回家了，对吧？”余琛润引出话题。

齐初淮点头附和：“是啊，我们小学天天一起上下学呢。当时还有我弟齐霖和你哥余琛源。对了，你哥是去县里读书了吗？”

余琛润回答：“嗯。他成绩比较好，我就选择留下来陪奶奶了。齐霖呢？”

“他啊，在县里的贵族学校读。”齐初淮说。

“那林阿姨怎么不把你送过去？”余琛润小心翼翼地询问。

“因为我小学毕业的时候，那个贵族学校还没开始招生。然后我爸妈应该也不知道可以送我去吧。”齐初淮深呼吸，有点不自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也没说错，爸妈给的答案就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说出来了，心里莫名难受。

“原来是这样啊。”余琛润若有所思。

昏黄的路灯照在前方，微微亮的星星布满了天。

路边的杂草丛生，虫鸣和蛙叫不绝于耳。

很吵，但给人一种心安和踏实。

两人并肩走着，灯光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相顾无言，就这样并肩走，竟也莫名幸福。

走到了岔路口，齐初淮与余琛润道别，然后独自一人再走一小段就到家了。

楼道里也十分昏暗，灯是声控的，齐初淮只能跺跺脚，借着灯光上楼。

齐初淮家租在了顶楼，爬楼又累又苦。

特别是冬天早起的时候，她要鼓起很大勇气下楼，然后自己开闸，门才能开。

而且开门声巨大，很刺耳，每次齐初淮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还是会被吓一大跳。

不仅如此，外面还跟晚上一样，一片漆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重生点刷在了地狱。

很快，齐初淮爬到家了，连忙加快速度，刷牙洗脸洗澡。正准备进门睡觉。

林岚却冷冰冰地叫：“齐初淮！你给我进来！”

“叫我干嘛啊？”齐初淮边说边走过去，心里不情不愿的。

齐初淮推开门，林岚高高在上的样子首先映入眼帘。

齐初淮一愣。

林岚眼里十分不耐烦，冷漠开口：“齐初淮，我问你，你最近心思有在学习上吗？！”

一时之间，齐初淮失言，头像丧家之犬一样低下，泪一下涌上，如鲠在喉。

她过了好久才出声。

“有！”齐初淮倔强地抬起头，含着泪，眼角泛红，视线与林岚对上。

“那你为什么退步？啊！说话啊！”林岚恼怒道。

她疯狂甩着头，手足无措，吼出声：“我不知道！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每天都这么累了，早上6点就得起，12点才能睡觉。你又不在学校里，你又不是我同学，你怎么能因为这一次考试…就…否定…我…所有的努力？！”

顿时，齐初淮眼泪夺眶而出，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但是后知后觉会吵醒妹妹，所以哭得很小声，只能小声地抽泣着……

“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看着齐初淮崩溃的样子，林岚有点不理解，继续质问。

而齐初淮只觉得时间特别漫长，她好难过，却只能自己一个人消化。

像是心被人狠狠碾碎，又被满不在乎地撒向四周……

是不是大人都这样？这么冷漠？

齐初淮无声呐喊着，想逃离……

“你别哭了！”林岚喝止道，“那我再问你，你觉得考试时什么最重要？”

齐初淮感觉自己在地狱，在被处以极刑，心绞痛。

她咬唇，坚定地一字一句答：“我觉得心态最重要！”

眼神坚毅，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想死了……

活着真痛苦……

要是能一走了之就好了……

可，她好像在脑海里听到了单珠仪的叫声，听到了余琛润的呼唤……，感觉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被一点一点地缝补。

还是有温暖的，不是吗……

齐初淮强迫自己弯弯嘴角。

林岚蹙眉，眼神一下就凌厉起来了，用尖锐的嗓音，大声质问：“心态？你是一个学生！你竟然觉得心态比成绩更重要？！”

林岚扶额无奈，有点气急攻心。

听到妈妈这样否定，齐初淮蹲下大哭。

“你要我做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啊？！心态不是最重要的吗？！成绩只是一时的啊！”齐初淮提高了音量，眼泪像被洪水冲开的大坝，止不住地流……

她只能疯狂抹眼泪，瘪嘴。

到最后声音也哑了，眼泪也流不出一滴了。

只有身体还在抖……

林岚看时间也这么晚了，就此作罢，摆摆手：“你回去睡吧！你也该改改你的脾气，我都没说什么，你就哭哭！”

“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问题！”齐初淮没看林岚一眼，昂首走出门，把“砰”地把门一关。

余了，只留下林岚的一句“真是！什么态度！”

齐初淮累瘫在床上，发着呆，什么也没想。

脸上因为哭过，十分干巴。

她真的好累……不想说一句话

心累……

一觉醒来就天亮了，齐初淮就上学去了。

从那个晚上，齐初淮就开始和林岚冷战。

事后，林岚也后悔，自己说话好像也过了，说得未免太重了。

阿淮已经够努力了，不是吗？

林岚心里愧疚极了。

余琛润注意到齐初淮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像是被人摄了魂。

“怎么了？”余琛润温柔问道。

“没什么……”齐初淮摇摇头说。

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余琛润猜到了八九分，估计和林阿姨吵架了。

晚自习过后，余琛润与齐初淮一起走夜路回家。

开始两人都没说话。

良久，齐初淮涩涩开口：“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啊？”

齐初淮呜咽一下，就开始无声流泪。

余琛润早早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

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眼泪流下来。

“你很优秀的，好不好！别怀疑自己，啊！”余琛润着急安慰，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她怎么会否定自己啊？明明是个很开朗的小姑娘。

余琛润挠挠头，赶紧开始夸夸模式：“你看你小小年纪差点就进了县里最好高中的少年班，镇上都没多少人能进的，好吧。而且我们从小活到你的阴影之下，你可是女中豪杰，追你的人从巴黎排到了镇上！”

余琛润扯东扯西的，嘴巴都开始乱讲话了。

齐初淮没了往日的兴致，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起来了。

余琛润看到她来真的，手足无措。

“我是个很差劲的人……我没有很优秀啊……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过去的就不作数了。”齐初淮哽咽。

“你别这么悲观啊！阿淮，你知道人为什么这么焦虑吗？因为人总爱比较，爱拿自己的一切事物与比自己更好的人对比，所以心里就不平衡。”余琛润解释道。

“而且焦虑也来自别人的刺耳的话语，你捂着耳朵大胆往前走，就是了，不要害怕！”

脑袋还来不及思考，余琛润就揽过齐初淮的肩，两双的真挚眼睛对视：“阿淮，你给我听着，你就是好的！”

齐初淮慢慢平复了不安的情绪，眼睛里闪着光，就这样眨巴眨巴：“那我相信你一回吧。”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为少女擦去眼角残留的泪珠。

望着她脸上的泪痕，余琛润心中一阵酸涩。

在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少年身上特有的气味，不是发臭发酸的汗味，不是让人眩晕的香水味，而是清爽的橘子味，是夏天的基调。

齐初淮直直地盯着他，哑着音道谢。

余琛润被她盯得耳朵泛红，眼睛不自然瞟向别处。

同时也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轻轻把齐初淮的肩松开。

接着，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到地面。

气氛有些许尴尬。

齐初淮捋捋头发，“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

“没事。别再内耗了。”余琛润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路上，两人的影子交织着，一前一后地走着。

安谧而令人心动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