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馨当晚十点多就打来电话：“我就不熬夜等12点了，提前祝我们崽崽生日快乐，妈就盼着你跟庄廷好好的。”
陈宥喉咙干涩：“嗯，我会的。”
整点时手机震动了两次。
庄廷：[生日快乐，宝贝。]
他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才回了句：[谢谢。]
还没等他退出去看另一条微信，庄廷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怕你睡了，没敢给你打电话。”午夜时分，庄廷的声线听上去极具魅惑。
“周末了，大家都睡得晚，我正准备睡。”潘勇下课后也约了人出去，今晚怕是不回来了。
“真的？”庄廷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跟谁在等着倒数吧？”
“什么？”陈宥不解。
“没什么，开个玩笑。”庄廷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
“上完体能课大伙儿累得要命，谁有精力陪我一个小人物生日倒数。”陈宥清楚地听到他说了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什么小人物？”庄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情莫名变好，他清了清嗓子，“你在我这儿就是最重要的。”
陈宥的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他问了一个在他以前看来绝对无理取闹的问题：“比公司还重要？”
“当然了。”庄廷不假思索，陈宥现在的身价比他哥还要高。
“宝贝，”庄廷喊了他一声，“我爱你。”
陈宥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好像不做点什么，他的情绪很快就要决堤了。
工作时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很多情侣打架打到派出所，就是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知道了伴侣背后的那点破事脏事，但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原谅和解。
这也就是他们最害怕处理家暴案件的原因，很多受害人冷静下来之后都撤案了，可舆论已经发酵，所有网友都在骂警察不作为。
现在，他或多或少也能理解那些受害人是怎样的心态了，因为做出改变要比维持现状困难多了。
如果他能当一切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到的话，是不是就能理所当然接受庄廷的这句话。
喉结滑动，陈宥最后像是认输一般，他闭上眼：“我也爱你。”
没撒谎，百分百发自内心。
没错，即便现实残酷如此，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着庄廷，从看到庄廷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确定着这件事。
但是，会不会再为他沉沦，就是另一件事了。
庄廷的心情明显好起来，又说了一通腻腻歪歪的情话，陈宥说了三次“拜拜”才终于挂断了电话。
房间回归了平静，但陈宥的耳边却被各种思绪吵得头痛不已。
他沿着床头坐起身，才又点开另一条未读的微信。
小红点出现在跟顾烽的聊天框上面：[生日快乐!]
后面接着一个“生日快乐”的卡通猫猫表情包。
就算他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将顾烽最近的种种表现归纳到“普通同事”、“师兄弟”的关系范畴里。
顾烽的心思他不是不清楚。
工作后跟顾烽的重逢是他没想到的，原本相安无事的相处，也因那晚行动中一起听到庄廷的秘密，两人之间巧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顾烽对他的态度有些越界了。
陈宥不想让他误会，也不想给他假希望。即使他跟庄廷真走到离婚那一步，他对顾烽也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眼看已经12点半了，陈宥还是回了一句：[谢谢。]
想了想，又加了个感谢的表情包。
顾烽秒回：？
顾烽：[还没睡？]
陈宥头痛，没完没了这是。
陈宥：[马上睡了！]
又加了个熟睡的表情包。
顾烽再次秒回：[嗯，晚安]
陈宥装作没看到，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被子拉过来闷头就睡。
生日当天，他本想多叫几个人一起吃饭，警校时的那几个同学肯定是乐意的。可他又不太愿意坦白请吃饭是因为自己生日，这帮人要知道，铁定会破费给他准备礼物，要么也会抢着买单。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破坏了他的本意，他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午饭时间也不长，跟顾烽简单吃个饭问题不大。
两人见了面，陈宥一切如常，直接忽略昨晚没回他微信的事，他感觉到顾烽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他左手无名指的婚戒上。
这是他想到的最能够暗示顾烽的方法，平时除了家庭聚餐或是在家的时间外，他很少会戴婚戒。
他跟庄廷的结束，绝不可能是因为第三人。
“想吃什么你先想好，千万别跟我客气。”陈宥说。
“那是一定的，我绝对不替你省。”顾烽笑道。
说到吃喝玩乐，陈宥自问是不及格的，索性将这个难题抛给顾烽。
他们坐上出租车，陈宥边系着后座的安全带边问道：“想好吃什么了吗？”
“想好了，吃烤肉怎么样？我查到市中心有一家不错的。”顾烽本来正低头翻着手机，猝不及防就将手机凑到陈宥面前，整个人也靠了过来。
陈宥能清晰看到顾烽手上的青筋，跟闻到他身上飘过来的刚沐浴后的清爽味道。
虽然顾烽看上去打扮得跟平常无异，可他还是因为跟陈宥出来而特意洗了澡。
陈宥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跟顾烽拉开了一些距离，笑着说：“嗯嗯，看上去不错。”
因为是周末，S市中心到处都是人，这家韩式烤肉店不接受预定，他们只得乖乖拿号排队，坐在外面的等候区时，有好几对情侣都忍不住回头瞄了他们几次，只因这俩人外形实在出众。
陈宥却突然笑了。
“怎么？高兴傻了？”顾烽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陈宥摇摇头，脸上笑容不减：“我发现我好像很久没有排队吃饭了。”
“啧啧啧，”顾烽佯装愤懑，“看看这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发言？你们家从来就是等着上桌吃饭，要么就是永远有包间是吧。”
“差不多吧，”陈宥蹙眉回忆，“我们家去吃烤肉，唯一一次去的是日式烤肉，说是A5和牛，那肉放到烤盘上不到3秒就得夹起来，嗯……味道一言难尽。”
顾烽大笑：“敢情好东西都被你糟蹋了，这一脸嫌弃的样儿。”
陈宥无奈耸肩，经过才那次他发现，原来吃烤肉也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他是真品尝不来，暂且不提口感味道，小时候因为吃生食感染过寄生虫的阴影，让他一直对生食敬而远之，那天渗着血的和牛肉片也成了噩梦之一。
只是……只是那天他为什么还会硬着头皮吃下去呢？可能是担心爷爷觉得菜品不合他的胃口，可能是担心庄廷失望，也可能是担心林若茹笑他不识好货。
“放心，今天我来为你服务，保证按你的要求执行。”顾烽拍胸脯道。
“行！我出钱你出力。”陈宥豪迈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两人坐着干等没意思，于是开了一盘手游。
中途有两次微信消息提示，陈宥没有开预览，但他也能猜到是谁。
结束一局后，他点开微信，果不其然。
庄廷：[去吃饭了？]
庄廷：[去了哪家？怎么不联系我留位置？]
陈宥正想回复，对面那人像是等不及似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一旁的顾烽又开了新局，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可陈宥接电话的瞬间，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这点直觉他还是有的，他猜到电话一定是他丈夫打来的。
“喂。”陈宥有些迟疑地开口。
“到饭点了你也没吭声，是不是选了别的餐厅？”庄廷轻声细语的，好像在哄人似的。
“嗯，我们中午吃烤肉。”陈宥顾忌着顾烽，稍稍背过身。
顾烽知道陈宥不自在，顶住被队友诅咒的压力退出了游戏，又将排号纸递给陈宥，用口型跟他示意：“洗手间。”
陈宥接了过来，朝他点点头。
“你要早说你想吃烤肉多好，我专门找烤肉的店给你推荐。”庄廷笑着说。
“我没什么想法，同事临时提议的，就直接过来了，”陈宥将声音放低，“你选的那些餐厅都太……”
太装逼了。
“太什么？”庄廷问。
“没什么，太贵了，没必要。”
“不用替我省那点钱。”庄廷无奈，“那，现在吃上了吗？”
“还没，还在排队呢，周末人多。”陈宥说。
“还要排队？”庄廷是绝对不理解将时间花在排队吃饭这件事上的人。
“这不是什么预约制的餐厅……”陈宥扶额。
“饿了吧？”
“还行，开始有点饿了，不过也快轮到我们了。”陈宥说。
到嘴边的“多吃点”被庄廷憋了回去，想到那些餐厅的用料，这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庄廷随即转口：“那你留点肚子，今晚还要吃蛋糕呢。”
“好。”陈宥回答后又是一阵沉默。
“等爷爷吃完饭歇一会，我们就出发，大哥跟姑姑他们也一起过去。”庄廷打破沉默。
“啊？这么隆重？”陈宥哑然。
“给你过生日，家里人肯定得过来。”
当然不是因为他，是因为爷爷。
“你们几个人吃饭啊？”庄廷终于没忍住，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两个人。”
“什么？”庄廷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