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明珠不解的单纯模样,青雨并没有回答,只是让她先把身上的麻衣给换了,自个儿在屏风外等着她。
换好之后,又把她推到梳妆台上,替她稍作梳妆打扮。
明珠的头发又黑又亮,一抓一大把,被青雨随意的梳成外面丫鬟的双髻发式,可爱中带了些俏皮灵气。
“你看,你觉得好看吗?”铜镜打磨的光滑对准了她。
里面的人儿哪怕是粉黛未施,也是好看的。
明珠微微红了脸,动了动嘴,却不敢在青雨的面前自夸。
“明珠,我从小就在护国公府中长大,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漂亮,又有灵气的小丫头,你自然是好看的,可是夫人,也绝对不允许你这般好看的人,去伺候二公子的。”
原来如此!
明珠明白了,二公子褚玉,是护国公夫人的亲生儿子,她绝对不允许像自己这样漂亮的小丫鬟去乱了褚玉的心,引诱褚玉,所以,才要把她送到清辉院,送到大公子褚晏的身边。
可是怎么办呢,明珠千方百计的进入护国公府,要做的,又何止是引诱褚玉这么简单?
“我明白了青雨姐姐。”明珠转过身,拉住青雨的手,“多谢姐姐点醒我,只是我本来就是二公子救回来的,想着能去伺候二公子自然是好,不能去,侯府能够收留我,给我一个落脚之处,我也是感激的。”
“你明白就好。”青雨安抚的拍了拍明珠的手,“放心,我们大公子也是好相处的,走吧,我带你去前边儿认认人去,大公子要晚上才得回来了。”
“嗯,好。”明珠应着,跟在了青雨的身后。
清辉院的下人比起主院来,真的是少得可怜,明珠这从丫鬟房间到厨房的这一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青雨说,现在是午食的时间,人全到厨房去了。
一个门房张嬷嬷,一个打杂的小厮,算上青竹青雨两个大丫鬟,还有为二等丫鬟的蓝汐,三等丫鬟的绿鸯。
一共都才六个人,加上新来的明珠,也才七个。
张嬷嬷和蓝汐还有绿鸯,都是少言的性子,青竹倒是看不上明珠的样子,轻哼了一声,不愿意理睬,小厮大庆见明珠漂亮,还时不时的同她搭话,是最热情的一个。
这一顿饭下来,也算是把清辉院里的人认了一个遍。
原本大庆还想带着明珠交代清辉院的其他事宜,奈何他只是一个小厮,这清辉院他知道的事物没几样,所以这事儿还是落到了青雨的头上。
从清辉院的厨房往上走,就是主屋了,主屋分为两层,楼下进门是大公子平日里待客用的正厅。
正厅除了主座摆放的是长条案,左右两边客人坐的地方,中间隔着的是盆景。
从正厅门口往左走,是一个小的茶室,茶室进门和右手边摆放的是长木柜,木柜里全是茶叶。
正对着的是平日里喝的新茶,右手边的,是老茶。
“这一罐新茶,是大公子近来最喜欢喝的,你闻闻。”青雨把茶递了过去。
明珠只闻到一股茶香味,其他的,什么都闻不出来,“青雨姐姐我记下了。”
茶室的中间是长案,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差距,无一例外都是素色,长案的一旁,是烧水用的火炉。
靠着外墙的有个小窗户,应该是用来通风的。
正厅门口的右手边,是一个小厅,也可以说是暖阁,暖阁的中间是圆形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靠内墙是一张长条形的围榻,中间的小几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两侧的围榻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坐垫。
二楼和书房青雨都没有带明珠去,说她初来乍到,这两处是平日里大公子待的最多的地方,需要熟悉的人伺候着,明珠只需要在外面伺候就行了。
明珠也都听话的一一应下。
转了一圈清辉院,明珠回到屋里,觉得腿有些酸的厉害。
跪了一早上,又被带着在这护国公府里走了这么久,哪怕明珠平日里没少强身健体也有些是有些受不住的。
好在青雨让她先歇息一天,等到晚上大公子回来,再把她引见给公子。
青雨的床单被褥也确实是新换的,上面还有一股暖乎乎的味道,一盖上就觉得是被太阳笼罩着的温暖。
累了一天的明珠,就这么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晚上,才被隔壁床的青竹给叫了起来。
“大公子都回来了!你居然还在这里睡觉!可真是村姑就是村姑!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明珠被吵的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耳边聒噪得很,从床上撑起来,面色不善的瞪了青竹一眼。
“好啊!你还敢瞪我!难道我说错了吗?!悄悄你这狐媚样子!还不穿戴好赶着去给公子泡茶!”说完,也狠狠的瞪了明珠一眼,才气呼呼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来,青雨说的也不对,这清辉院的人,并不是个个都同她一样友善,至少青竹不是。
明珠穿戴整齐,按照青竹刚才说的,进了正厅一旁的茶室里,烧水泡茶。
她刚才也大着胆子看了一圈,正厅里人都没一个的,青竹这是让她来上哪门子的茶?
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那明珠就照做就是,别等会儿青竹过来一看,茶也没有,又挨一顿骂。
茶水泡好之后,她想了想,还是端起茶来朝着外面走去。
正厅还是没人,难道说,在暖阁?
想到下午见着暖阁棋盘上,还有那副未下完的棋局,明珠端着茶,大着胆子往里走去。
天光微朦,屋里早早就点上了灯火,暖阁里灯火通明,围榻的一侧,果然盘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只见那人身着黑袍,对襟和袖口都绣着些金丝透露出几分华贵,头发高高束起,戴了一枚白玉冠,从侧面看,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棋盘,思索着。
听见响动,连头也没回的敲了敲桌子。
明珠仿佛福至心灵,立即把茶壶放到一旁的圆桌上,倒满之后,又小心翼翼端到了刚才大公子敲桌子的手边,然后退至一旁。
杯中热气袅袅,腾至空中,褚晏看了一眼,之后,端起抿了一口,又放下,“这洗茶水,你也敢端上来?”
洗茶水?什么洗茶水?
明珠听得一头雾水,对着褚晏的责问,她直接跪到了地上,“奴婢,奴婢是新来的,青竹姐姐叫我过来泡茶,奴婢就来了。”
褚晏原本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也知道青雨不应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饶是他听见一个清脆,又带了些颤颤巍巍,颇为可怜的声音,也回过神来,这哪里是青雨和青竹的声音。
又听见她自己说的话,新来的,婢女?
转过头一看,那地上跪着的确实不是青雨,这女子的身形,要比青雨还瘦小一些,只是身上穿着青雨的衣物,所以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褚晏只是撇了一眼,并没有多看,还以为进来的就是青雨本人。
他这清辉院,都许久未来新人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
“抬起头来。”畏畏缩缩的,也实在是不成个样子。
明珠只觉得褚晏的声音越发的清冷,虽然心中做足了准备,也还是有些害怕。
除了传言中所知道的褚晏,明珠还知道他,私底下被称为活阎王。
不仅仅在军营里对那些士兵下狠手,对敌人更胜。
据说少时曾同护国公一起出征,杀人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人如同杀猪一般简单,更何况那时候他才十七岁!
现在的褚晏,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已身经百战的他,恐怕更是杀人不眨眼。
明珠在抬起头之前,努力的想扯出一个笑都做不到,只得木着一张脸,抬起来,正对上褚晏那双深沉的,黑的不见底的双眸,让她不知不觉的软了腿脚。
暖阁安静的可怕,偶尔发出一旁的烛火爆开的声音,哪怕是这么细微的声音,也吓得明珠的身子一颤,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只好裂了咧嘴。
而褚晏看着面前的明珠,明明怕得要死的模样,却强撑着,刚才的笑,简直是比哭都难看。
好在容颜不俗,哪怕是这样的表情做起来,也有几分娇憨的可爱。
褚晏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明珠身侧,然后弯下腰,用刚才下棋的手指抬起明珠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谁让你来的?”
“是,是护国公夫人。”明珠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她明显能感觉到褚晏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难道是她自己想来的吗?明明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二公子褚玉,谁知道阴差阳错的被送到了这里。
还要面对褚晏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看他这般喜怒无常的模样,明珠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报仇的那日。
一想到自己身上的东西,明珠觉得,哪怕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于是,身子一软,朝着褚晏的方向倒去。
褚晏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任由明珠倒在了自己身上,她的双手微微搭在男人的双肩上,头靠在胸膛处。
烛火照耀下,两人如同一对恋人一般,依偎在一起,无比暧昧又眷恋。
青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见着两人的样子惊呼了一声,又急促的背过身去。
褚晏才神情微动的把明珠一把薅到了地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