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楚银歌外,还有楚欢歌、楚赋意,都被指派给了她。现在她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不下五个人。倒真像个大小姐了,一脚出,五脚迈。比之红楼梦里的贾敏也只差三个人了。
楚欢歌人如其名,是个爱笑的女孩子,长着一张小圆脸,大眼睛,嘴角天生勾起,不作表情也像在笑。楚赋意则较年长,而立之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姐姐,是个外科医生,擅长处理枪伤。
因为手臂枪伤感染,陈木芽已经半个月没去马场了,火枫远远的看见陈木芽一行人来,撒欢的甩开蹄子,朝陈木芽奔去。
——这生灵极有灵性,生在楚家这样等级分明的地方,极会看人脸色,将仗势欺人,拜高踩低的坏德性都学来了。对着陈木芽楚云戈是各种乖顺扯袖子讨好,对饲养她的养马人是趾高气昂。几乎每次见到陈木芽,都是不管不顾的撒欢跑,也不在意缰绳还在饲养员手中,直接将人拖倒在地,一路拖行几十米——所有人都对此毫无反应,习以为常。直到陈木芽呵斥才,火枫才停下,撒娇的冲陈木芽呦呦叫,亲密的用头蹭陈木芽的脸。
这样下来,陈木芽就是有再大的火也消了一半。只舍得轻轻朝她屁股拍上两巴掌。
这次也不例外。
陈木芽已经懒得教育她了。毕竟,她发觉近来自己也被楚云戈养出了一些富人毛病,对于诗情雅词们的伺候是越来越习惯,每当在楚云戈那受了气,不敢朝楚云戈撒气,扭头就开始为难旁边的佣人。要这要那,专门找茬,一个不如意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出去。
起初陈木芽还觉得不好,多受楚云戈几回气,加上手臂的疼痛,身上的不适,被奴役的怨气,就什么愧疚都没了,只想着发泄。跟在她身边的楚诗情楚雅词楚欢歌等人就没有没被她砸过果子杯子的。甚至连楚云戈身边的楚墨书张眠月都被她找茬骂过,楚云戈对此也没什么反应。
毕竟,陈木芽脾气上来,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让位,路过的狗都得踹两脚,楚云戈也没少被陈木芽痛骂痛挠。所有人都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习以为常。因着所有人的不在意,陈木芽也因此越发跋扈,基本上除了楚云戈,没几个人能得她好脸——一天到晚被人奴役,手臂痛得要死痒得要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又被楚云戈叫人送到马场骑马,搁谁心情能好?
陈木芽坐在火枫背上,百无聊赖的甩着马鞭。旁边楚诗情给她撑着伞遮阳,楚雅词提着各种饮料果汁,楚赋意拎着急救箱,楚银歌捧着毛巾衣物,楚欢歌不停的说话试图逗她开心。
远处湖边聚着一群黑点,陈木芽驾马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小孩,二岁到五岁的都有,全身护具武装,每个小孩都被十几个佣人簇拥着骑在马上。
“她们是谁?”陈木芽扬起马鞭指了指湖边的小孩,问道,“你们家小姐少爷?”
楚欢歌笑道:“小姐说的正是。棕黑小马上的正是家主所出的大小姐!”
陈木芽震惊,不可思议道:“你们家主竟然有孩子了?楚云戈竟然结婚了!?”
“家主如今三十有五,结婚了多正常啊!”楚欢歌一边走一边看着陈木芽笑着说话,耐心解答陈木芽的疑惑,“家主二十八岁就和法国贵族路易斯家主的大少爷霍德尔堡,如今的路易斯公爵订婚了,五年前完婚。第二年,大小姐二小姐三少爷四少爷五小姐就出生了。”
陈木芽疑惑,陈木芽震惊,陈木芽不解,“等等,等等,你是说你家主人一下子就生了五个孩子,五胞胎?”
楚雅词笑道:“家主金尊玉贵,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亲自怀孕?路易斯公爵身份高贵,也不可能怀孕产子,自然是取各自精血,找的代孕妈妈孕育的后代血脉。”
楚赋意插进来道:“小姐还不知道吧,从六少爷开始,之后的少爷小姐都是由人造子宫孕育的了。无论是大小姐还是九少爷,从出生就有专人喂养教导。十少爷十一小姐已经有五个月了,再有五个月,公馆就又多一位小姐一位少爷了。不过,大小姐天资聪慧,现下最得家主欢心满意。”
陈木芽对此叹为观止。有钱人的世界啊,别说孩子,怕是连爱都有别人代做了!
一路说着话,火枫已经走到湖边上,一群小孩被保姆幼教簇拥着,抱起坐在马背上,最小的看着才两岁,就已经开始学骑马了!不愧是贵族。难怪楚夜叉对她学骑马这件事这么执着,原来是家族传统啊!
陈木芽正想着,耳边从远到近传来哒哒马蹄声,伴随着脆生生的童音:“你系边个呀?咁大个仔仲要人哋牵缰绳,丑唔丑?”你是谁?这么大了还要别人牵缰绳,羞不羞?
陈木芽回神,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个四五岁大的女孩,一身黑白骑装,带着头盔,全副武装骑在高头大马上,拉着缰绳在马场跑,正朝她冲来。等上前看清脸,那双和楚云戈如出一辙的瑞凤眼,与生俱来的矜傲,叫陈木芽一下就认出了她的身份,“你系楚云戈嘅大女啦!”你就是楚云戈的大女儿吧!
女孩控马在陈木芽周围绕圈,上下打量着陈木芽,一点也不在意围在陈木芽身旁的人会不会被马踩到。
“你认得我?我从没见过你。哦——我知道了——”女孩拉长声音,“你是母亲的新宠,就是那个把母亲脸都抓花了的女人,我听说过你。”
女孩驾马停留在陈木芽面前,小小的个子被陈木芽矮一大截,气势却高了三米,好奇道:“你怎么这么大胆?我从没见过冒犯了母亲还能好好活着的人。”
陈木芽新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孩,“你真的只有五岁吗?说起话来比我十二岁的弟弟都强!当然,他傻乎乎的这也正常。但是——”陈木芽笑眯眯看着女孩,伸长手往她脸上捏了一把:“没人告诉过你,你一本正经的模样超可爱吗?小妹妹!”
女孩皱眉,一扯缰绳和陈木芽拉开距离。
“你真是放肆!”
“哟,这就放肆了?”陈木芽笑眯眯驱马靠近,“那我要是抱抱你,揉揉你可爱的小脑袋,这叫什么?”
女孩大抵从没见识过陈木芽这样的‘无赖’,被三言两语逗的脸都红了,不知从何反击,握着的马鞭抬起又放下,像是顾及着什么,最终只是紧紧攥在手心,扭开头不再理会陈木芽,策马离开。
陈木芽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那楚云戈没办法还不能欺负欺负她女儿吗?
左臂伤没好,腿也还没好利落。就悠悠驱马小跑,远远跟着女孩,清甜悠长的声音隔着半个马场都能听见:“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你长得那么可爱,就叫你小可爱了——”
“不不不,小可爱太俗气!你长得这么精雕细琢,应该叫小玉儿!哈哈哈哈——”陈木芽自己给自己逗笑了,“你有没有个名字带龙的叔叔,有的话,就直接叫小玉好了——”
女孩被陈木芽追的烦不胜烦,叫从人将她赶走,从人却也顾及着陈木芽近来得楚云戈喜爱,加上陈木芽身边跟着的五个助理也不是吃素的。论资排辈起来,楚诗情楚雅词都是诗字辈词字辈最靠前的。于是乎一群保姆费用只能用身躯远远将陈木芽和女孩隔开。
距离是隔开了,声音却无法断绝。
女孩烦了,见姊妹们都看过来,生气的大叫道:“不许给我起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你听好了,我是楚清霄!”
陈木芽笑道:“哪个清哪个霄?可是‘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的清,‘一带江山如画,风物向秋潇洒’的潇?”
楚清霄高声道:“是‘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的清,‘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的霄!”
陈木芽眼睛骤然放光,惊讶道:“好好好,不想你年岁小,却如此通文墨,不如我们坐下一起斗奶如何?”
楚清霄不想理她,却又好奇‘斗奶’是什么游戏,她怎么从没听说过,于是乎纡尊降贵的看了眼陈木芽,问道:“‘斗奶’是什么?”
陈木芽笑吟吟道:“大人之间饭桌游戏是斗酒,你这么可爱的小宝宝,不能喝酒当然是喝奶了。所谓斗奶就是将酒换成了奶。”
“你……哼!”楚清霄气急,再不肯理会陈木芽。陈木芽却不想放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一直跟在她周围,清甜的声音在马场回荡。
“你喜欢喝牛奶吗?喜欢纯牛奶还是甜牛奶?”
“不喜欢牛奶那羊奶呢?”
“马奶呢?”
“骆驼奶呢?欢歌,咱们有骆驼奶吗?”
楚欢歌早已笑的肚子疼,连连应道:“当然有!百兽园养的骆驼刚下崽没几个月。别说是骆驼奶,只要是天底下有的,咱们这都有!”
楚清霄被这二人一唱一和,整的防不胜防,马术课都没上完就带着人离开了。她一走,剩下的小孩也没逃脱陈木芽的荼毒,挨个被她捏脸揉脑袋,岁数再小一点的还有熊抱,各种语言‘攻击’,一上午下来,各个都和陈木芽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