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周胜说：“就是单纯地喜欢来这里。”

街道远处似是有人走来，一束光格外明显，周冉手快拉上窗帘，摊手问周胜：“所以，现在怎么办呢？”

周胜低头翻看手机联系人，“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老板的联系方式。”

已经入秋了，夜晚还是很冷的，尤其旱冰场很空旷，冷白的灯，冷硬的地面和墙，冷色调的布置，忍不住让周冉缩了缩肩膀。

她沿着墙朝大门走去，握着铁门的门把手拉了拉，哐哐几声响，门拉不开，确实是被锁上了。

就算周胜真的让老板回来开门了，那时候他们怎么解释，亲嘴被困在滑冰场了？

周冉扶额。

空旷的旱冰场里总有凉风吹来，周冉抱着手臂进了更衣室，虽然依旧冷，但在小房间里安全感总归大一些。

在沙发上坐下，周冉看了眼手机，居然快到晚上八点钟了。

她有些吃惊地想，他们亲了这么久吗？

不自觉摸着嘴唇，指腹沿着唇部纹理微微滑动，她垂着眸，忽而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抬头，周胜正从门口进来。

周冉皱眉：“这是女更衣室。”

周胜两三步走到周冉跟前，俯身把外套披在周冉肩膀上，“夜里凉，姐姐再等一会儿。”

周冉喜上眉梢：“找到老板电话了？”

周胜：“嗯，已经和老板通话了，他正在来的路上。”

眉眼才松开几秒，周冉又想起一件事，仰头问周胜：“你怎么和他说的？”

少年笑了一声，逗她：“姐姐希望我怎么说？”

周冉不说话，等着他回答。

周胜这才说：“我说，小朋友进来的时候你和我正好去卫生间了，没听到小朋友说话。”

周冉：……

怎么感觉更怪了。

“老板什么反应？”周冉问。

“没什么反应，顶多有点不耐烦。”

毕竟大冷天的，大晚上的还要从家跑过来，肯定是不乐意的，更别说本来就是免费滑冰。

十几分钟后，老板赶来为两人开了门。

从大门出来，周冉对老板道了谢，不等周胜，扭头往前走。

周胜正在和老板说话，视线也并未落在周冉的背影上，客气的道谢后，周胜往相反的方向走。

门前，老板看着昏暗的夜色想，两姐弟果然不对付。

这倒也正常。

毕竟前不久周冉才把周兴宗送进拘留所。

拐过街角，周胜往身后看了一眼，而后迈开长腿进了一处小巷。

没多久，从小巷里穿出来，他往左一看，熟悉的背影正在路灯下一点点往前移。

他笑了笑，小跑着追上那道影子，和她并肩：“姐姐。”

“嗯。”周冉应了一声。

青石板湿润，踩上去有些滑，周冉不得不看着地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两人沉默了一路，脚步声交错，气氛却并不沉闷。

-

外面下了雨，家里更是冷，周冉从卫生间裹着一条单薄的睡裙出来，浴帽还没来得及摘，头顶冒着白汽，瑟瑟发抖地跳进床上。

这天气真是见鬼的。

床单是丝滑的冰凉，周冉在上头滚了几遭，总算暖和了点。

她趴在床上，从杯子里露出一颗头，低头看乔豆蔻朋友圈新发的九宫格图。

吃吃喝喝的照片，烟花的照片，以及两只相握的手，一只大一只小，明显看出是男性的手和女性的手。

应该是正式交往了。

退出朋友圈，她正要点进乔豆蔻的聊天框，忽然一滴水落到了屏幕上，周冉摸了摸头，这才发现浴帽没摘。

好不容易把床暖了，周冉想着先放在床头柜上，等得空了再送回卫生间。可是浴帽上还有不少水珠，周冉在内心挣扎许久，还是决定下床。

把浴帽挂到卫生间后，周冉回了房间打开衣柜，从衣柜底部找到了一件毛茸茸的睡衣，把睡衣套上后，她才满意地钻进被子里。

【周冉：呀呀呀一个晚上crush就变成男朋友啦~】

才发出去乔豆蔻就回了信息。

【乔豆蔻：嘿嘿。】

【乔豆蔻：我们还亲嘴了。】

周冉趴在枕头上，唇角浅浅勾起，双指在屏幕上疯狂敲击。

【周冉：隔着屏幕我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外面的毛毛雨似乎变大了些，周冉偶尔能听见雨滴打在窗户玻璃上的“沙沙”声。

等乔豆蔻回消息的间隙，周冉打开班级群看公告，顺着链接进去投了个票。

退出班级群聊天几面，乔豆蔻的头像处亮了一个红点。

【乔豆蔻：你今天去滑冰场怎么样？人多吗？】

还来不及细看那行字，周冉眼皮忽然一跳，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和少年逼近的脸庞猝不及防出现在周冉脑海里。

周冉猛地闭上眼。

这是最后一次。

她想。

睁开眼，长睫毛把灯光过滤大半，只有一点细碎的光落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

她低头和乔豆蔻发消息。

【周冉：没有人，很冷。】

但接吻的时候好像察觉不到冷，不仅不冷，还有点热，或许是因为男生的体温本来就比女生高。

她并着腿翘起来，以鲤鱼打挺的姿势让被子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想了想，又给乔豆蔻发了条消息。

【周冉：最近这个天气，天天下雨，不知道过几天要冷成什么样子。】

几个女生约着玩的地点定在了县城，时间是两天后。

她看了眼天气，预计还是多云。

但手机天气预报不太准，比如今天显示的也是多云，可是今天实实在在是下了雨的。

她最讨厌这样的天气，空气很潮湿，去哪儿都得拿把伞，那雨也不是守规矩的雨，被风一吹就飘到了伞下。

雨下得不大，那伞不起作用不说，还得掏出手去撑伞，在毛毛雨里走上几分钟，那手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得异常。

没人会喜欢小雨天。

还不如直接下大雨呢，起码还爽快些。

她趴在床上兀自出神，一会儿就感觉眼皮酸了，看了眼手机，也确实到了睡觉的时间，于是抬手关了灯，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被子里是暖和的，外面是凉的，露在被子外的头往里一缩，周冉蜷着身体侧躺着，一股切切实实的安全感伴随着暖流萦绕全身。

一晚上睡得很沉。

醒来时雨停了，空气里的潮湿感似乎也没了，周冉推开窗户一开，出太阳了，院子里的水痕已经被晒干了，亮堂堂地映入周冉眼中。

起床，刷牙，周冉难得出去买了点早餐，吃完早餐后从衣柜里搬出一张小桌子支在床上，打开电脑看文献。

国庆回去后要交一篇小论文，而周冉还没开始写。

一早上的时间，周冉东拼西凑出了点丑东西，本来已经说服了自己就这样吧，结果下楼去院子里溜达着晒太阳后，周冉回来一看，又把那点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丑东西删干净了。

午饭她懒得做，也懒得出去吃，于是和往常一样点外卖。

阳光带着温度落进房间里，饭后的周冉看着窗台上发亮的光斑，不知怎的总是觉得很困。

周冉不是习惯委屈自己的人，困了就要睡觉，于是收了小桌板和电脑，被子往头上一盖，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她没定闹钟，因此这个午觉时间格外长，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聚会小群里刷了一百多条信息，周冉粗略扫了一眼，把具体时间和地点记下。

到了聚会当天也没下雨，烟青色的天空似乎在慢慢远离平河镇。

周冉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看乔豆蔻和她男朋友眉来眼去好一会儿，等到男生开着车走了，乔豆蔻还站在路边看远去的车影，周冉忍不住“啧”了一声，笑道：“就一下午，你们至于吗？”

乔豆蔻娇羞地笑着，走过来挽周冉手臂，“小冉~谈恋爱不就是两人黏黏糊糊的嘛。”

今天参加聚会的有七个女生，大家在餐厅约了个晚饭，之后去逛街，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去唱唱歌。

周冉和乔豆蔻来得不算晚，跟着服务生的指引进入了包间，见里面坐了两个男生，周冉下意识回头看门牌号，心道是不是走错了。

已经入座的唐青颖给两人介绍：“周冉，豆蔻，这是赵西，是易水的男朋友。”视线从靠近窗户坐着的穿着西装的男人身上移开，又转向另一个个子稍高的男生，“这是陈微，我的朋友。”

周冉疑惑，女生之间聚会，带男朋友和好朋友过来，这是想干嘛？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乔豆蔻拉着她坐下，见她表情依旧惊讶，小声道：“昨天邓易水和唐青颖在群里说了，我以为你看到了。”

周冉无奈道：“昨天群里消息刷得太快了，我根本没注意。”

女生聚会加入了两个并不熟识的男生，放肆自由的姐妹聚会似乎变成了商务饭局，大家客客气气地说着话，连笑都变得很拘束。

一顿饭吃得无聊又拖沓，好不容易到了饭后逛街时间，周冉拉着乔豆蔻走在前面，在各类精品店和服装店里逛了一会儿，心情才欢快起来。

晚些时候，几人走进了一家KT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