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在说苏景安!”段纭纭一个激动竟站起身来反驳道。
红豆一愣,一脸茫然。
“小姐,我也没有说你在说苏公子,我只是说你这个描述苏公子就很合适。”
段纭纭心虚的坐下,沉默许久,才敢在心里默默的承认,其实自己方才想的,就是苏景安。
她那般形容,那样的人,连红豆都知道,不就是苏景安吗?
除了他,目前她所识得的人中,如此特别的,也就苏景安一个了。
当天夜里,段纭纭就寝时怎么也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睡过去了,第二天一早还因为苏景安出现在自己梦里比平日早了许多便醒了过来。
她竟梦到了与苏景安成婚!一定是疯了。
到了午时段纭纭领着红豆要去用饭时,因着昨天的梦甚是心虚,又不能让红豆察觉自己的异样,又想着一会儿面对苏景安时自己应当如何面对。
短短的一段路心中竟无比忐忑。
中途两人便被道长拦了下来。
“段小姐,您家老太太突然晕过去了。”
今日这顿饭,段纭纭没能吃上。
而独自等到饭菜都凉了的苏景安过了许久才得知这个消息。
段家老太太,疑似中毒,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老太太身子一向是康健,这么多年,没有生过一场大病,方才不过是饮了一杯茶,也不知怎么半炷香功夫就昏睡了过去。”
屋子里站了一堆人,段纭纭在床边看着大夫给躺在床上的段老夫人诊治。
祖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要说是受了寒,这病也不至于发得如此快。
若要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会,她身边有专人照看,都是体己人,对她的吃食自然是照料得很好的。
段纭纭实在是想不出,会是什么原因让祖母这般突然的晕了过去。
而那把脉的大夫皱了许久的眉头,似乎像是难以置信般的手在段老夫人的脉上探了又探。
过了许久,站了起来,对着段纭纭开口时依旧是眉头紧皱,有些难言的表情。
“这…看老夫人的脉相,并非是什么急发的病症,倒像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啊。”
“中毒?!”段纭纭说出这两个字时声量不自觉的拔高。
屋里的其他人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好的人,怎么会中毒呢?
尤其是清风观里的两位女道长,人在她们观里住着,中了毒?虽说是段家老太太自愿来观里修行的,可这段家若是要与他们追究,是否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段纭纭却显然还没往那方面想,她还不敢相信祖母中毒这件事。
而同时,她也看出那大夫还未把话说完。
段纭纭望向他,神色严肃:“大夫,你确定我祖母是中毒?没有把错脉?”
那大夫摆摆手,他自认是镇上最厉害的大夫,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经过他之手,都能医好,自然,时间久了,他这最厉害的名头也得了别人的认可。
不然观里的人也不会立刻去将他请了来。
“老夫人确是中毒,只不过,这毒并不害人性命,只是,这毒像是在老夫人身体里有几年了,今日突然毒发,才会晕了过去。”
这下,屋内的众人更是神色各异,两个女道长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而段纭纭,在听到祖母这毒已中了几年时,心便几乎要跳了出来,红豆在一旁,担忧的神色也掩藏不住。
“小姐…你别着急,大夫说,不是要命的毒。”
不是要命的毒……
知道了病症,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解毒,让老太太赶紧醒过来。
“这毒虽不致命,但在老太太体内已久,若想清除这几年的累积的毒素,那必得是花上几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他说完便去拿了随身带的匣子,又从里面取了药,径直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水,将那药粉撒了进去。
“今日这一点冬见草粉,我先都给老太太服下,只是这一剂的量也是远远不够的,要立刻着人,去山里找冬见草,若没有冬见草,须臾花也可以。这两味,可解万毒,趁毒性还没蔓延,半个时辰内,须得采回来。”
段纭纭本想说修书一封到段府立刻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但听到大夫的最后一句话,便知道,如今最快的办法就是进山去找。
事不宜迟。
“这三清山这么大,我们该如何认那两味草药?若进了山找不到,不也是耽误时间吗?”
“姑娘不必担心,我对这两味药的模样记得清楚,也知道路线,我将路线与草药的模样一并画在纸上。”
那大夫说话间已走到书桌前动笔开始作画,不一会儿就将那图纸递给了清风观的道长。
“时间紧迫,段小姐,我这就安排观里的人立刻进山去找。”
她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段纭纭便听人前来禀报道长已经亲自带了几个人进山去,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把药草带回来。
“大夫,那药草在山中可多?”
“我久未进山,倒是不清楚如今的情况,从前倒是挺多的。”
段纭纭听他说完,脚步挪到床边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老人,心揪了起来。
不一会儿,心中便下了决定。
“红豆,我们也进山去找。”
段纭纭话音刚落,便已经拉着红豆的手走到了门口。
却被意外的人拦了下来。
“三清山虽并不是什么险山,如今天色已晚,你们两个女子进山,是想你祖母醒了,再让大夫救你们?”
来的人是苏景安。
段纭纭一愣,想来他也听说了祖母中毒的消息,他身后还跟着杜良文。
“是啊段小姐,景安说得对,让我们俩去吧,多两个人也多一份力量,有我们俩帮忙,想来能多找些药草回来。”
段纭纭听杜良文说完,眼神又落到苏景安身上,而后者温和的看她一眼,点点头,随即便又走到那大夫身旁,让他将两味草药和进山的路线画了一遍。
苏景安提笔蘸墨,三两下便临摹了一份出来递给杜良文。
段纭纭来不及多感叹苏景安画画的速度,见他和杜良文要出门去了,立刻走到两人身边。
“既如此,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红豆,你留下来照看祖母,除了大夫,不要再让任何旁人靠近她。”
红豆心里是想跟着段纭纭去的。
“小姐……”
段纭纭哪里不懂她的心思:“你放心,有苏公子和杜公子在,我们去去就回,若到时候几位道长先回来了,你还得把药赶紧给祖母服下,就在此守着她,听话。”
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红豆自然是要听话。
“小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苏公子,我家小姐就托你照顾了。”
苏景安点了点头。
在一旁的杜良文看着三人,怎么自己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怎么不托他照顾?
但现在哪里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三人向观里要了点烛火,段纭纭又回房里穿了件披风,便就着大夫给的路线进山了。
杜良文胆大,坚持要走在前面开路,段纭纭走在中间,苏景安在最后。
虽说三人手里都拿了火折子,苏景安心想着来观里的时遇黑迷路的段纭纭,还是将自己手中的火折子又往她视线方向放了放。
“苏公子,你们以前来过三清山?怎么我看杜公子并不看那路线图。”
而且,还走得很快的样子,要不是他还特意放慢脚步,因为毕竟有段纭纭在。
苏景安看一眼狠不得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杜良文,竟无奈的笑了笑。
“前几日进过山,只不过都是白日,夜里也是第一次,走过一两次的路他便能记住。”
“那苏公子你呢?”
“我自然不如他。”
段纭纭想,总算他还有不如人的地方,还能如此痛快的承认。
“我倒也不怎么会识路,要不是有你们俩跟我一起,想必就是看着路线图也会走错。”
“哈哈,所以更不能让你一个人跑这山里来了,幸好景安跑来找我,我们及时赶到,你说要是真让你带着你那小丫头两个人跑山里来了,还得了,更不要说你还不识路。”
杜良文虽走在前,这山里空旷,身后两人的对话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而他在前面说话那样大声,段纭纭自然也是听得清楚。
“苏公子,你方才是一直在门外听着?”段纭纭问他。
“你没来用饭,我便去问了观里的人,知道你祖母中毒,便过去了。”
正好的听完了整个经过,转头就去找了杜良文。
“欸!这儿是个上坡路,你俩有话上去再说,景安,你护着点儿段小姐。”
杜良文说这话时,上坡路已走了半截。
段纭纭站定在原地,盯着手里的火折子,跳动的一簇火焰,明亮亮的。
“多谢你帮忙了,苏公子,这几天的饭钱都还没给你结,转头又欠你一个人情。”
她转过了身,对着他,两个火折子的光把段纭纭的脸照得亮亮的,苏景安与她对视着,将她的神情与目光都看得清晰。
良久,他才回一句:“上坡路不好走,你扶着我吧。”
说话间,他伸出手,放在段纭纭面前。
自然不是手心,是让她把着自己的手臂。
这样一个动作,再对上他十分真诚望向她的眼神。
没有任何一点逾矩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因为路不好走。
段纭纭感觉自己的心,那一瞬也如那火折子的火苗一样,轻轻颤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