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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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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男人呼吸微喘,额前几缕细碎发丝有些凌乱地轻蜷,仿佛刚从风里匆匆赶来。

那稍显凌厉的眉宇此刻也褪去了平日里的戾气,洇红的眼尾微垂,罕见地染上几分不知所措的情愫。

接着,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拉斐尔?”许眠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惊诧地轻轻去拉他,想要扶他起来,“你这是干嘛?”

拉斐尔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听对方唤自己,才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隐隐泛红的眸子。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用一双浸满莫名情愫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己。

许眠被他的神色惊到,正要询问,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拉斐尔声音艰涩:“主人,对不起,我不该擅自离开您的,不然您也不会受伤......”

说着,轻轻抬眼,目光落在了许眠抬起的脚踝处,一瞬间,连声音都开始发颤“都怪我,我明明可以......”

他在为没能保护好小虫母而自责。

听着他逐渐哽咽的声音,许眠几乎觉得,面前这只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于是小虫母不得已打断对方接下来的道歉,往前挪动了一步,略显艰难地探过身,轻轻握住虫子的手腕,语气温柔道,“好,我知道了,这不怪你。有什么我们进屋再说,好吗?”

他不忍看着虫子这么跪着。

尤其还是这样一只几欲要哭出来的可怜巴巴的大虫虫。

拉斐尔被肌肤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弄得不禁一颤,虫母身上好闻的香气猝不及防地将自己包裹。

“您......”虫子轻而易举地被小虫母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搅动了心绪,呼吸变得有些局促,不自在地看向自己腕上的那只白净的小手。

但很快他就敛下心底悄悄升起的异常,轻轻摇了下头。

而许眠看虫子愣着不动,见他不肯,为了哄他起来于是胡诌道,“可是在这门口站得我有点冷,能不能进来说呀。”

拉斐尔本来还在要说什么,可是一听到小虫母说冷,立马蹙眉,“您冷吗?”

他下意识反握起对方的手,谁料抓进手心的却是一只柔软温暖的小手。

许眠顺势将他拉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扯谎“嗯,好冷,快进来。”

拉斐尔目光再次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薄唇轻抿,欲言又止般,但最终还是乖乖由小虫母牵着进了屋。

待来到屋里,许眠十分自然地松开二人相握的手,蹦跶了几步,随意往沙发一坐,许是坐下的动作有点大,不小心扯到了脚踝,不禁微微一皱眉,

但随即便调整好表情,对着身旁的空位拍了拍,道,“快来,坐。”

显然没有发现面前虫子虫子眼底划过的沉异色。

虫子看着他,脸色愈发难看,再次对着他跪了下去。

“你——”许眠“嘶”了一声,当即扶着沙发站了起来,“你又来!”

“是我的错,”虫子异常高大的身形在此刻垂得很低,以往低沉的嗓音在此显得异常涩哑,“请您罚我。”

只求您别不要我。

许眠被他这副请罪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立刻拖着腿走过去,有些吃力地去拉他的胳膊。

在发现根本拽不动他后,只得弯下腰,把将手搭在虫子的肩膀上,安静地注视着那双难过的到几乎要下垂的眼睛,温柔而认真道:

“听我说,这事真的不是你的错,那个人是故意挑你不在的时候来的,任谁也没法未卜先知,你平时保护我已经保护的够好了,只是这一次被他钻了空子,何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所以你不要自责了,好吗?”

那变态每次来无影去无踪的,总不能叫虫子二十四小时都时时刻刻守着他吧。

顿了两秒,又语气关切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要跪来跪去的。你腿上之前不还有伤吗,这么跪着多疼啊,快先起来。”

许眠话音刚落,忽然发现手下搭着的身子似乎在隐隐发抖。

“拉斐尔?你哪里不......”

谁料他“舒服”二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宽大结实的拥抱。

“主人......”眼前抱着他的身子仿佛抖得更厉害了,语气近乎哀泣,声音已带上一丝抑制不住的哭腔。

虫子紧紧抱着许眠,双目紧闭。

近几日恰逢他精神躁动期。

以前在“幽”时,即使发作,也没人会管他们这种豢养的死士,都是生生熬过去。经年累月的压抑得不到安抚,往往使他们更加暴戾,也更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而像他这种专门为虫母而驯养的“鬼侍”,为了能更好地保护虫母,早就被训练地能很好地克制住精神躁动时带来的不适与痛苦,何况,他们呆在虫母身边,能有幸听到虫母的声音,这便是最好的安抚剂。

但如今却出现了一种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就是身为“鬼侍”的虫子和虫母过分亲近。

虫子对虫母的欲望是随着骨肉生长而生的,只要虫子的心脏还在跳动,那么他体内的每一处血液,每一寸细胞,无一不叫嚣着对虫母的迷恋与垂涎。

“鬼侍”也并不能幸免。

甚至因为特殊的出生和经历,他们对虫母的执念可能比其他虫子更恐怖。

但因为鬼侍生来被灌输了严格的等级观念,在他们眼里,他们只是生长于阴暗处不可见人的毒株,唯一的职责就是绞杀掉所有心怀恶意试图接近虫母的人,仅此而已。

终其一生,他们都将和虫母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如若虫母和鬼侍过于亲近,后者心中被苦苦压抑的欲望就会被不可控制地点燃,那对虫母的偏执而执拗的心思会犹如野草般疯狂滋生,再也无法抑制。

那么,在日后精神躁动期,他们与虫母的每时每秒,对于虫母来说都会变得“危险”起来。

失去理智的鬼侍,会不知轻重地“伤害”虫母娇嫩的身躯。

要是虫母怀上了卑贱的骨血,在其他虫子眼里,那是一种侮辱与亵渎。卑贱的骨血是不配沾染高贵的酮体的。

所以,不准鬼侍与虫母过分亲近这条不成文的规定,本身就是为了防止鬼侍徒生不该有的心思。

但事实上,虫子们却无法阻止虫子选择任何一只虫子,即使是卑贱的鬼侍。

这也是为什么阿修尔等虫子在看到许眠亲近拉斐尔时明明不悦,却无法直接制止的原因。

不过,在许眠之前,其实还并未出现过虫母宠幸某位鬼侍的例子。

因为去选择高贵的血统结合,诞下纯种的血脉是每一位虫母最原始的本能。

但拉斐尔是个例外。

在此之前,连他自己也从不敢奢望,能受到虫母的垂怜。

小虫母并没把他当作一个卑贱之虫,也从未忽视他的存在。

许眠会对他笑,会眨着一对亮如星子的漂亮瞳仁,耐心地听他笨拙而紧张地讲话,会关心他有没有睡好,会询问他伤口还疼不疼,还会把偷偷攒了许久,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悄悄送给他......

即使他知道,小虫母就是这样温柔善良的性子,并不止对他一人这样,他似乎对周围的所有人都很好。

但他依然忍不住心神悸动。

虫母是第一个对他给予温柔的人。从那日在地下室,对方迎着光走来,握住自己手的一瞬,他冷寂的血液才重新得以流动。

小虫母像是厄俄斯裙摆下最温柔明亮的一抹晨曦,穿透过亘古长夜,成为了照亮他黯淡生命中的一缕曙光。

因为从未感受过爱,更因为对方是虫母,仅仅是不经意间流露的一点善意,足以让他沉寂的心活络,让那隐秘而不为人知的欲念冲破枷锁,一经破口,就再也无法回溯。

宛若那冒了口的泉眼,源源不断,愈发汹涌。

于是不知死活生了心思的虫子,在本该相安无事的精神躁动期变得难以自抑。

床上熟睡的虫母轻小平稳的呼吸声,透过安静的夜,有节奏传入虫子的耳鼓,一声声穿透血液,响进心房。

令他本就剧烈跳动的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又热又烫地淌过全身。

脑子里荒唐逾越的念头不断撕扯他的理智,几乎要驱使他去拥抱床上的少年。

虫子再也受不了,逃也似的离开房间,冲向萧瑟的寒风中意图冷静。

但谁知就在他离开的短短一段时间,变故陡生。

自责、不安、惊惶顷刻袭来,因为他的失职,让虫母遭此一劫。

虫母受伤了吗?严重吗?

那么娇小的一具身子,该会多痛。

他惊忧不定地匆匆赶来,在得知小虫母没有大碍并且已经被上将亲自抱回房后,时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向虫母所在的房间,在洛伦斯走后,才敢叩响房门。

他必须向虫母谢罪,他根本不在乎会得到何种处罚,没有保护好虫母,这是他应得的。

他唯一担忧的是,主人会不会生他的气?会不会因此不想要他了?他甚至想主人能打他一顿泄愤,只要不赶他走就好。

他想了很多种情况,却没想到等到的不是厉声责骂,却是小虫母温柔的安慰,甚至反过来担心他的旧伤。

看着眼前人关怀的面容,一时间千般情绪涌上心头,自出生以来被迫上了锁的存放情愫的锈匣被这温温柔柔的一句“拉斐尔”轻而易举地击碎,长此积压的晦涩情感在这一刻倾涌而出。

木讷如他,在这一刻虽不懂心中为何这般酸涨,但不知名为何种情状的种子依旧在心底冒了芽。

他几乎是控制不了自己,将一切规矩抛诸脑后,不管不顾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发疯一般,不想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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