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伴着声声惊雷。
二楼卧室。
罗云初房门没锁,床前围着一圈人,有医生有护士,老夫人视线全然在罗云初身上。
梁彩儿带人进去:“妈,玄夫人来看看云初。”
“谢谢,有心了。”
老夫人维持着表面客气。
杜元息走到床边。
罗云初额头贴着退热贴,脸颊通红,似是睡着了。
旁边一位慈眉善目头发半白的老人,正在和医生讨论着病情。
年轻医生一副受教的表情。
梁彩儿向杜元息介绍,
“这位是我们的堂叔公,平时一直在外行医,今天才回来。”
杜元息想到方才老人家提出的治疗方案问,“伯伯是道医?”
堂叔公眼睛亮了亮,“老夫正是。”
杜元息点头,“幸会。”
堂叔公,堂叔?
道医。
请黄溟龙给罗成办法事,大概率他就是提出的。
“堂叔,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还是选择科学的治疗方式。”老夫人直接拒绝。
她还是‘不信’这些。
年轻医生着急:
“老夫人,我们华国的中医、道医,都是传承了几千年的瑰宝,特别是厉害的道医,更是会结合阴阳五行等来治疗,不比我们学的西医差...”
“既然如此,”
老夫人语气坚决,“待会我们就把云初送医院去,你们这些家庭医生,以后也不需要来了。”
“......”
“难得见像您这样的老人家还能如此相信科学,”杜元息说,
“对儿子们也这么上心。”
众人摸不着头脑:
罗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老身只有一个儿子,”
罗夫人拳头紧握,听出了杜元息话里的内涵之意,“这个是我的孙子,我儿子的儿子。”
杜元息:“抱歉,刚刚差点以为他是你儿子呢。”
老夫人:“你想说什么。”
杜元息:“既然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不是他亲妈在病床前照顾呢?为什么不由他的亲妈自己做决定,选择行医的方式?”
老夫人听完闭着眼深深呼了一口气。
梁彩儿:“我...”
“不好了——”一道身影闯入。
管家闪到老夫人身旁,低语了几句。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冰冷道,“抱歉各位,别墅外面的山路因为昨夜下了场雨,导致发生了山体滑坡,把上山的必经之路堵住了。”
两位小护士窃窃私语。
“这么这么倒霉,遇上了山体滑坡。”
“那岂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饭都没吃呢...”
老夫人两眼又是一闭,
“已经在抢修了。”
杜元息掏出手机。
梁彩儿惊慌道:“元息,你要干嘛?”
杜元息认真道,“赶紧报警报消防啊,这种事情,万一发生二次坍塌或者有人伤亡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老夫人倏地站起身,
“不能报警。”
杜元息:“为什么不能?有事向警察求助不是吗?”
老夫人语气变得生硬,“我是说,坍塌得不是很严重,没必要报警,浪费警力,浪费公共资源,佣人们马上就能清理好了。”
梁彩儿小声道,“现在也出不去,那云初还是让医生...”
老夫人:“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拂袖离开。
来到偏厅。
罗靖贤看到母亲气冲冲喝茶样子,关心道,“母亲,怎么了?”
“哼,你那个能干的老婆,不知道去哪找了个厉害的闺蜜,处处给我顶嘴。”
罗靖贤低头:“对不起母亲。”
“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罗家家大业大,你撑得辛苦,”老夫人苦口婆心道,
“所以你要记住,趁年轻要多生儿子,到了云初这一辈,才能多个兄弟替他分担。”
罗靖贤点头道‘是’:“刚刚医生给彩儿检查,说她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老夫人责怪的表情这才散去,
“她总算做了件正事。”
-
往后花园的路上。
校草:“你干嘛又去气那个老夫人?”
杜元息:“确认一下,她对儿子的爱意。”
“结果是?”
“她超爱,”
杜元息牵着校草,“快点,趁消防来之前咱们要把火放了。”
校草:“......”
玄卿:“......”
杜元息:“我报了警的。”
‘父女’二人:...更不放心了。
玄卿跟在校草后面,“不是放了定时符吗?”
杜元息有些尴尬:“放了定时符,但是忘记加避雨符了。”
也没想到会下雨啊。
玄卿:“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
黑暗笼罩,
宴会大厅灯光璀璨依旧。
今晚的宴会的确是罗家的家宴。
除了因为塞车而不能下山的家庭医生和护士,其他大部分都是罗家人,宴席已经准备开始,主人家也落座,就等他们人齐后开始上菜。
端菜的佣人鱼贯而入。
一家三口被安排坐在主桌位置。
除了主人家,同桌的还有道医堂叔公,以及头上都顶纱布的罗嘉信夫妇,但并不影响她风卷残云地摄入吃食,与此同时还不忘表现一下贤惠,给玄卿夹了一个煨得软烂入味的干鲍鱼,
“来,一口吃不成胖子的。”
玄卿抱着手臂,
没有动筷的意思,“但是,一口一口地,会。”
杜元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那你愿意为我成为一个胖子吗?”
玄卿:“...夫人,吃吧。”
竟透着一丝宠溺。
终究是眼宽肚窄,吃了几分钟后,她也饱的差不多了,她拿起桌面的纸巾准备擦嘴。
视线落到门口。
又有佣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她停在罗靖贤和老夫人之间,一时不知道跟谁汇报,只能用大家都听得到的音量道,
“钟楼起火了,一直扑不灭,而且,而且地面露出了非常恐怖的东西。”
老夫人猛地站起来,后退的力使椅子发出尖锐的‘吱’一声。
这次大家都听清了。
纷纷起身,七嘴八舌道‘快一起去灭火’。
校草:“妈妈他们是不是想说,一起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
老夫人胸脯剧烈起伏,紧跟了上去。
步伐不输年轻人。
...
人群汇聚钟楼前。
“啊—,好可怕。”
“该不是那东西成精了吧。”
“胡说什么,那什么之后不能成精。”
“......”
远处佣人还在扑灭着墙边的大火。
脚边不远处,钟楼前的火终于被扑灭,影影倬倬的树影下,地面上竟躺着七八个‘婴儿’。
一个个被烧得乌黑的‘婴儿’。
蜷缩着,一动不动,雨水落在它们脸上,像是在悲伤的流眼泪。
“天呐。”
杜元息捂嘴,发出语气平和的‘尖叫’。
玄卿眼眸淡淡扫下来,
“假的。”
他这什么表情?
她装得不像吗?
不像为什么还用手挡住她的眼睛?
她抓下他的手,悄悄掐诀,减弱了火势。
再仔细看去,原来,地上躺着的东西只比拳头大些,被烧得黑黢黢的。
只是婴儿形状的植物根块。
冒着腾腾热气。
老夫人指甲掐如手掌,眼睛死死盯着杜元息,“玄夫人,我们家这几天招呼你还算不薄吧?为什么要在我家放火?”
“诶?”被发现了?
一个小女佣站出来,怯怯道:“刚刚,我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往这边来了。”
“好歹毒的心肠,如果没发现,火烧到主楼这边,我们大家都要没命了,你安的什么心?”罗嘉信老婆第一个跳出来扣帽子,
“你这是要杀人啊!”
罗嘉信想制止,看了眼罗靖贤后,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罗靖贤沉默了片刻,“玄先生,我们家,好像没有对不起你们吧。”
玄卿,“的确没有。”
罗靖贤:“那你为何......”
“谁报的警。”一道道穿制服的身影疾步而来。
罗嘉信老婆激动指着杜元息:“是她,是她在罗家放火烧东西。”
转头,火势已经被扑灭。
奇怪的是,被烧掉的只有那一地一墙藤蔓,其他东西丝毫没有被波及到。
“我问是谁报的警?”先进来的严肃警察开口。
小女佣害怕道:“我。”
严肃警察一时无语,
“为什么报警?”
小女佣指了指杜元息:“她放火。”
警察看向她,“叫什么名字?”
“杜元息。”
“跟我们走一趟。”
—
罗老夫人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顺利,一切都太顺利了。
佣人们正在清理火烧后的地面,杜元息按计划被请走,藤蔓也被烧得一干二净。她又看了眼仍被藤蔓挡住的木门。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中。
应该是她多想了,她松了口气,“你们扫完地就先下去吧。”
四下无人,她打开了隐藏的木门,
“林道长。”
小平房的桌面上,多了一排整整齐齐的泥人,每个巴掌大的泥人身上,都被贴着写有名字的红色纸条。
‘仙风道骨’的男人已等候多时。
“没有被发现吧?”
被称为林道长的男人拂袖,瘦高的身影瞬间变得肥大。
“没有,计划很顺利。”
老夫人朝他点头,“泥石流也清理好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很快就离开。”
林道长:“嗯,杜元息被警察带走了吗,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现在就剩罗家的人了...”
林道长若有所思。他以堂叔身份,位潜伏在罗家多年,等的就是今晚。
只是可惜了那一墙的‘武器’。
没想到搞定了一个黄溟龙,又跑出一个底细不明的杜元息,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实力的,竟然识破了他养了二十年的尸藤。
好在,他把‘养分’提前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