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雁行没有说话,甩开许向归的手后又哭了起来,许向归没法儿,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法子来稳定住许向归的情绪,说实在的,这样挺闹腾的,烦。
“你哭吧,我陪你,哭累了睡会儿。”许向归关了手电,宿舍瞬间暗了下来。
他靠墙坐着,听着吴雁行哭,许向归不好受,但他没有砸墙,倒是挺想陪着吴雁行一块儿哭,他说:“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但我知道你肯定能感知到我的情绪。同桌,我不知道你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这个样子,我也没法真正地切身体会你的痛苦,我知道你被折磨得很难受,需要释放,可是,同桌,你知道哭是没什么用的吗?你要是有心事,你可以和我说说,我听着,就,找一个有夕阳的傍晚,边走边说,吹吹风,很快就过去了。”
许向归看了看黑暗里的吴雁行,吴雁行的哭声弱了很多,见效果还不错,许向归接着讲:“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的故事……好像已经很久了。
但一切的一切好像只是昨天,闭上眼又看见,说不上怀念,也不算留连,那只是遗憾吧。
“零八年,我出生了,我出生在一个还不错的家庭,父亲是中学高级教师,母亲是一家私企的高管,但我几乎没怎么见过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会回来一次,但从六岁后就再也没有了。”许向归顿了顿,感觉自己一下不会说话了,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我和姥姥住在叠彩的一个小区里,我在附近读小学,每一次开家长会都是姥姥去,有些人便问我,我的爸妈去哪了,其实到了今天我才知道。那时我成绩不好,姥姥为了我就找关系让我进了宝贤中学,宝贤真的很小,食堂饭还没附中好吃,老师们还特搞笑,不正经,我的成绩一直是中等。初三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努努加交牙冲刺,和很多宝贤人一样,我留在了附中,在429班,我更多把自己投入到学习中,而且,429的人不重社交,我其实在班上都没什么说话的人。不过我想,孤独是孤独点吧,但没人影响我学习,挺好的,我可以全力奋战高考。其实吧,我和你一样最开始想学师范,我想考北师大,那天我跟你说我想考计算机,是我姥姥找人问了,说计算机好,我小时候她跟我说,我考上大学学计算机我爸妈就会回来。可是今天,我知道了,他们不会回来了,从一开始,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声音停止了,许向归沉默了下来,有很多话他还想说,比如那封信上的内容,但许向归觉得太难以启齿了,任何一个人知道那封信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极致的不幸,里面所叙之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都是巨大的悲哀。
可偏偏那个生来便注定悲哀的人叫作许向归。
愤怒、悲伤、震撼已经不足以形容许向归看到那封信时的心情,读完以后,许向归没有被恶心地干呕,他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可以去参赛,至于三观什么的,已经碎了。
“我饿。”吴雁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什么?”许向归听见吴雁行开口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蔡泽鸿是预言家,应该早点刀了,预言地那么精准。
“饿。”吴雁行又说了一个字。
有了好转,许向归也有了行动的动力,他跳下床从柜子里翻出碘伏和饼干后又爬回吴雁行的床上, “给。”
“这是什么?”吴雁行指着许向归手上的小瓶子。
“碘伏啊,没用过吗?”许向归拿了根棉签,打开手电对着墙照, “把手伸过来。”
吴雁行咬着饼干,很听话地把两只手伸了过来,但很快吴雁行觉得自己有点弱智,旋即抽回右手,把整块饼干送进嘴里后才傻笑着把右手伸向许向归。
“你犯傻的样子还挺……不讨人厌的。”许向归说不出“可爱”这个词,他用棉签蘸了点碘伏,见吴雁行连袖子都不舍得挽一下,他又把棉签放下,把吴雁行的袖口往上推了些,借着手电筒的光,许向归很轻地擦拭着吴雁行手上的刀疤, “疼吗?”
“有点。”吴雁行说。
“是因为碘伏?”许向归力度更轻了些。
“不是,原本就疼。”
“那你还割?”许向归想翻吴雁行一个白眼,但考虑到吴雁行毕竟是个病人,挺可怜的,想想算了。
“控制不住。”吴雁行低着头,说话没了底气。
“那我帮你控制,你的刀我帮你保管着,你别自己又买一把啊,下次再伤害自己就没人帮你处理伤口了,晓得没有?”
吴雁行本能地“嗯”了一声,后面的疑问,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他说不出口,到了嘴边,觉得特别扭又给咽了下去,可能人只有在放狠话的时候是一无反顾的吧,像表达真诚感谢这一类的话就是难免表现得忸怩。
“我回来了。”蔡泽鸿拎了一袋零食进来。
也是这个时候,下课的铃声响起,安静的校园一下热闹了起来。
“买了什么?”许向归擦完药从床上下到地上接过了袋子。
蔡泽鸿先去开了灯,而后坐回到床上说:“自热米饭,即食粥,八宝粥,面包,还有AD钙奶,反正买了挺多,够他吃到明天了。”
许向归掏出袋子里的四排AD钙奶忍不住问他:“你是拿我的卡去帮他进货了吗?买那么多AD钙奶干什么?留着窜稀吗?”
“他喜欢喝啊,他一次喝一排,买那两瓶够他‘借奶消愁’的啊?”蔡泽鸿说,”再说了,我也没全用你的钱好吗?我自己还出了二十块呢。”
“先生大义!”许向归抱着拳说。
“来看看想吃什么?”许向归把一袋吃的放到了床上,任吴雁行挑选。”
吴雁行翻了又翻,想了又想最后很小声地说:“我想吃牛肉火锅,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