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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宇智波佐助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他背部稍弓起，浑身肌肉处于半紧绷的状态，就像是一只竖起刺的刺猬——只因为面前的独眼老人所描述的那个空虚荒诞的幻梦。

而与他相反，宇智波斑松松散散地倚靠在石椅上，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态度。

“一个人人做白日梦的世界？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和平？你不觉得自欺欺人吗？”

“自欺欺人……或许真的如此。但你要明白，人的欲望永远无法满足。人想要获得幸福，只能将不幸转嫁给他人。想要华衣贵服就让女工们织，想要钟鸣鼎食就让农民去种地，想要胜利就叫忍者去打仗。这些人才不管在这个过程中会不会有人累死饿死。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剥削，少数人的幸福是在多数人痛苦的基础上的建立的。

除非这个世界物质极大丰富，人的思想觉悟极高，所有人都能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但这是不可能的，呵，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不过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不代表幻术中无法做到。只有在幻术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自此人类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世界达成了永远的和平。”

“这……这不对……”宇智波佐助低下头，眼里是抹不开的迷茫。

哪里不对呢？宇智波斑此番言论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将这个世界的沉疴痼疾剖出来摆到人眼前。简直没有比这更真的真话了。

“都是假的！等梦醒来人们依旧一无所有。”

苍白的反驳。

宇智波斑悠悠地问他“你说这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在佐助手心里：“这是真的吗？”

他从身上摸出一块黄金，放在佐助另一只手上：“这是真的吗？”

“还是说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是真的？”

佐助惊愕地瞪大眼睛：“你想说什么？”

“石头也好，黄金也好，亲人也罢，朋友也罢。不过是外物在你脑海中的映射，你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你只是拥有这个投影，一段由五感组成的信号。

假设你从出生开始就活在幻术之中，所行所感与现在别无二致，你得到的也会是这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言语如同利刃一般撕裂现实，佐助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击中了他。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破碎，周围一切化为空洞，仿佛被世界放逐。

他顿时冷汗淋漓，呼吸急促。

宇智波斑坐在他旁边，亲昵地拍了拍佐助的后背，以表安慰。

几十次呼吸之后，佐助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他确信地说：“我的亲人，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现实存在的。”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只是做个假设，从来没有否认过它们的真实性。我只想说明幻术的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意义。”

斑接着道：“或许对你来说，现实世界，月读世界，哪个都可以。”

这是在偷换概念了。

“但对于那些病入膏肓即将去世的人，对那些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人，月读世界难道不是救赎吗？对了，这对于宇智波鼬来说，是个活命的机会也说不定。”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佐助拍开斑搭在他背上的手，结束了这个略显亲密的动作。斑也不勉强他，甚至主动挪到旁边的凳子上，让开了一段让人感到安心的距离。

“鼬患有严重的血继病，对于这种病，忍界并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只知道是不治之症。但在我看来，这种病还是有迹可循的。血继病的本质其实是自伤。”

佐助皱起眉头。

“是查克拉攻击自身引起的疾病。而查克拉又来自人的精神和□□。于是我有了这样一个猜测，内心的愧疚和自我厌恶会导致查克拉攻击自身，从而诱发血继病。”

佐助死死握紧拳头，力量大得关节都因为拉扯而发白。突然他神色一怔。

“宇智波鼬病入膏肓，现在杀了他就等于帮他解脱，太不划算。既然你这么恨他，不如拿他做个实验？先治好他的病，再让他去宇智波的墓地磕头赔罪，不是更能抚慰逝者的心？顺便还能验证月之眼计划的合理性。”

短暂的沉默过后，佐助问他：“怎么做？”

“很简单，编织一个美好的谎言，让他舍弃那些无用的愧疚。”

宇智波斑伸出手，用充满诱导的语气说道“来吧，加入我的计划吧，给在这个绝望世界里苦苦挣扎的人带来救赎。”

佐助看着那只苍老的手陷入沉默。他缓缓伸出手，伸到一半时又突兀地停住。他抬起头，黝黑深邃的眼眸直视宇智波斑的眼睛。

“我们在幻术里，是不是？”他摊开手，那里什么也没有。这就是精神世界的弊端，当一个东西被所有人忽视的时候，它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宇智波斑毫无破绽的表情开始出现裂隙，亲善的表象退去，露出了本质的傲慢和不耐：“我说了这么多还是无法打动你吗？现实世界就那么幸福美满？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杀了宇智波鼬然后回木叶玩过家家？呵。”

斑看向佐助的眼睛，似是要参透他的内心。宇智波佐助毫不退缩地回望，那目光里满是困惑、迷茫、混乱，偏偏有一丝□□的意念定住了整颗风雨飘摇的心。

他就像一块金刚石原石，不接受他人的塑形，故而反射不出璀璨的光亮，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坚硬着。

他不像钻石那般夺人眼球，同时也少了钻石的华贵娇气，世事搓磨让他的表面布满划痕，却改变不了他纯粹的内心。

宇智波斑爆发出一阵笑：“居然是这样，搞错了啊……空口无凭，既然如此，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用自己的行动去证实，然后你就会发现我是多么的正确。”

“在那之前，我再送你一份大礼！”也是为月之眼增添一份筹码。

宇智波斑攥住佐助的手腕，周围的色彩开始暴动。

“你要干什么？”他凝聚起精神对抗，但完全不是对手。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记忆的主人公是……宇智波斑。

南贺川的河水辗转流过厮杀的战场，带走满地的尸体又停留新生的木叶。它沉在木叶的土壤中，于地下汇成暗河，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翻腾不休。

幻境开始破碎，最后的最后，他听见斑说：“我等着你主动选择站在我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