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轰鸣声响起。
卡尔诺的螯钳猛地捏紧。
“王，我去看看？”
邱意晚点头，目光落在遗迹上。
卡尔诺拖了一块侦察舰的残骸走回，远处传来的轰鸣声渐渐消散。
邱意晚站在星舰舱门外，低头看着掌心的幼虫，小家伙被刚才的动静吵醒，正迷迷糊糊地用尾钩蹭他的手指。
他轻拍了一下它的甲壳，抬头看向卡尔诺，唇角微扬：“辛苦了。”
卡尔诺随手将残骸扔在地上，咧嘴一笑：“王，就几艘破船，敢来试探，已经被我轰成渣了！”
他语气里满是邀功的味道。
程阳蹲在一旁，手里攥着那块磨得歪歪扭扭的石头，闻言冷哼一声：“我也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抬头看向邱意晚，“妈妈，下次让我去吧？”
邱意晚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尾音带笑：“好，下次你去。”
融昭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目光扫过卡尔诺和程阳，嘴角微勾，没说话。
他转头看向邱意晚，低声道：“母亲，那些侦察舰是我大哥的手下，看来他已经察觉我们来了。”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那座起伏的建筑，“遗迹就在那儿，我们最好趁他还没召集主力，先进去看看。”
邱意晚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座建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表面微微颤动。
他闭了闭眼，精神网轻触了一下远处的气息，好熟悉……
这种感觉又过于模糊。
他低声道：“好，去遗迹。”
说完，他将掌心的幼虫交给一只低等兵虫，嘱咐：“看好它们，别乱跑。”
兵虫触须颤了颤，匍匐在地。
“妈妈，我陪你！”程阳立刻凑过来，蝎尾缠上邱意晚的腰，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邱意晚轻声道：“一起去。”
他目光扫过兰德尔和卡尔诺。
越向遗迹靠近，空气中的蜂蜜香就越发浓郁，浓得发腻，形成粘稠的金雾。
邱意晚赤足踩在土壤上，还没等动作，就他被拽进滚烫的胸膛，卡尔诺的作战服蹭过他的后颈，过硬的金属螯钳撞得他脊背发麻。
“别赤脚。”卡尔诺单手箍住他的腰，然后向上托。
程阳的蝎尾堪堪擦过卡尔诺的脖颈。
“爪子撒开！”
卡尔诺喉结动了动没接话，掌心却更用力地陷进邱意晚腰窝。
兰德尔扯了程阳一下，让他别在这里打起来。
他走在最后，手里光脑闪烁。
“小心点，你护好王。”
几人斗嘴间，融昭已经走到遗迹入口前，回头看向邱意晚：“母亲，小心点。”
遗迹入口是一道巨大的裂缝，边缘覆盖着半透明的膜状物，像是某种活体组织，随着呼吸微微翕张。
融昭率先踏入，卡尔诺抱着邱意晚紧随其后，程阳寸步不离地护在旁边，嘀咕着：“装什么装……”
进入遗迹内部，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墙壁上镶着容器，里面是淡金色的液体，散着与邱意晚信息素相似的气息。
邱意晚示意卡尔诺放下自己，然后手指忍不住触碰了一处容器，液体荡漾，他的精神网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兰德尔走上前，凑近观察。
“这些可能是原生种虫母的基因残片……保存得也太完整了。”
他转向邱意晚，“王，这恐怕和您的血脉有某种联系。”
邱意晚没回答，只是眯起眼，精神网轻触容器。
那股熟悉感更强了，一段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闪过，却抓不住。
他收回手，低声道：“继续往里走。”
融昭走在前面，边走边解释：“我小时候偷跑进来过一次，但被父亲抓回去关了大半月。他和大哥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说是能制造人造王虫，用来对抗虫族。”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不过，他们的实验总是失败，基因缺陷太严重。”
程阳冷笑一声，尾钩晃了晃：“对抗虫族？就凭你们这些杂种？”
他话音未落，遗迹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地面轻颤。
众人警觉地停下脚步，卡尔诺的螯钳猛地抬起：“什么动静？”
下一刻，一队穿着制服的士兵从侧面通道冲出，手持激光枪。
“奉执政官之命，清除！”
程阳反应极快，蝎尾一甩，将邱意晚护在身后，然后尾钩精准刺穿一名士兵的胸膛，血溅了一地。
卡尔诺冲进敌群，螯钳横扫，瞬间碾碎一排。
融昭却没动，只是站在邱意晚身侧，银蓝色鳞甲浮现了一下，挡下一道激光束。
他的肩膀被灼出一道焦痕。
他皱眉看向邱意晚：“王，这是我大哥的人。”
邱意晚眯起眼，精神网瞬间扩散，试图感知敌人的数量，却发现遗迹的防御系统被激活，墙壁上的容器裂开，释放出一群变异虫群。
这些虫群外骨骼呈暗红色，复眼浑浊，不用多想也知道没有什么理智。
卡尔诺一拳砸碎一只。
低等虫族可以直接无视虫母威压的……不可能吧？
邱意晚眉头紧皱，精神网化成淡金色触须，刺入变异虫群的意识。
嘶鸣声骤然一顿，部分虫群停下动作，颤抖着匍匐在地，向他发出臣服的低鸣。
但更多的虫群依旧暴躁，酸液喷溅。
“妈妈小心！”程阳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一团酸液，左臂被腐蚀出一片焦黑，但又很快愈合。他转头看向邱意晚，声音发颤：“我没事……”
邱意晚心头一紧，伸手扶住他。
伤口早已愈合，程阳却还是一副极为虚弱地靠在他身上，低声道：“妈妈，我不疼，只要你没事……”
兰德尔不客气地在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融昭皱眉：“是大哥激活了防御系统，这些虫群是失败的实验品。”
兰德尔站在后方，用骨刺刺穿一只变异虫，取出一小块。
半晌，他开口：“这些虫群的基因缺陷太明显，不过和王的蜜液有契合……”
他抬头看向邱意晚，“王，您试着压制它们。”
邱意晚闭上眼，精神网全部铺开。
淡金色光芒炸开，金色丝线刺入那些嘶鸣的虫群。
它们的动作迟滞下来，浑浊的复眼颤抖着转向邱意晚，匍匐在地。
破碎、混乱，像碎片。
邱意晚能感觉到它们的意识。
他想安抚它们，这是本能，虫母的本能。
但光芒最盛的瞬间，大厅的地面猛地一震。
墙壁上的活体组织剧烈痉挛，淡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溅到邱意晚的脚边，粘稠得像是血。
他睁开眼，心跳骤然加速。
“妈妈！”程阳惊呼。
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黑色的酸液从中喷涌而出。
那是一只虫。
它的外形让邱意晚头皮发麻。
也许是低等虫族？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低等虫族都要大，足有三米高。
甲壳漆黑，泛着油亮的光，背部隆起无数尖刺，复眼占据了半个脸，猩红的光芒在其中跳动。
邱意晚后退一步，脚底的粘液让他险些滑倒。
那东西的目光锁住了他，复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朝圣？觊觎？
邱意晚试着用精神网触碰它，但瞬间就被弹开。
那不是普通的兵虫，也不是失败的实验品。
虫母的本能告诉邱意晚，这是一只王虫。
“王，小心！”
兰德尔的骨刺刺向那只虫，却被它的镰爪轻松挡开，卡尔诺螯钳也只留下一道浅痕。
那虫甚至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侧头，复眼死死盯着邱意晚。
邱意晚喘不过气。
那股意志钻进他的脑海，他想跑，双腿却像被钉在地上。
他是虫母，或许能压制它？
可这只王虫……
邱意晚喉咙发干，耳边响起它的低语，不，不是声音，是直接烙在精神网里的意念。
【妈妈……我的妈妈……】
“滚开！”程阳的蝎尾刺向它，尾钩狠狠扎进它的甲壳缝隙，绿色的血喷涌而出，溅到他的手臂上。
那虫却不管不顾伤势，在邱意晚还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酸液的气味扑鼻而来，熏得邱意晚头晕。
“王！”兰德尔和卡尔诺同时冲上来，可还没靠近，那虫的腹部猛地裂开，喷出一团黑雾。
雾气弥漫，遮蔽了视线，邱意晚听见他们的声音，却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那虫低下头，复眼几乎贴到邱意晚的脸上。
邱意晚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它的眼中扭曲变形。
【妈妈……】
意念再次钻进邱意晚的脑海。
邱意晚却莫名觉得这更像是呢喃，或者说，祈求？
【我等了太久……你是我的……】
它的镰爪突然抓住邱意晚的腰，力道大得让邱意晚喘不过气。
邱意晚挣扎了一下，可爪子收得更紧，他莫名有些意识模糊。
不，不对。
他是虫母，他不能……
邱意晚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了一瞬。
精神网猛的刺向它，这次不是安抚，而是愤怒。
那虫的复眼闪过一丝痛苦，低吼一声，可它没松开邱意晚，反而将邱意晚猛地拖向裂缝。
“妈妈！”程阳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哭腔。
邱意晚看见了熟悉的蝎尾。
兰德尔的骨刺和卡尔诺的螯钳也从两侧攻来，可那虫的速度太快，它拖着邱意晚坠入裂缝。
黑雾吞没了所有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