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是指怪异的物类。

——容貌、性情或思想、行为古怪、特殊的人也可以被称为「怪物」。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破了夏日夜晚的宁静。

“所以，为什么爸爸不回来？为什么？”

穿着华丽的妇女拽起年仅三岁的女儿，将她压在餐桌上，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挤压着娇嫩的脸蛋。

“明明长得还可以，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

用这种粗鄙的话语形容自己的女儿，将她压在餐盘上，妇女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反而更加嫌弃。

妇女一把推开小女孩，带着盘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小女孩低垂着头，盯着手掌流出的鲜血，全身的重量压在破碎的碗上，很疼，但是女孩不好乱动，因为她知道，一旦乱动，自己的母亲会更生气。

“收拾干净了，废物。”妇女擦干净手，将轻飘飘的纸扔到她的身上，避过凌乱的物件，往房间走去。

过了十几分钟，妇女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见到小女孩一动不动的模样，厌恶地说：“真是晦气。”

门被关上，小女孩这时候才敢抬起头，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步伐蹒跚地走到房间，掏出床底的医药箱给自己上药。

尽管疼得浑身颤抖，女孩也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啊，不对，祈本里香你这个时候要笑才可以。”女孩自说自话，同时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没错，一定要笑才可以。”

哭泣只会招来毒打。

即使笑容扭曲，也要笑出来才行。

乱七八糟地把绷带缠上，祈本里香赶忙跑去收拾餐厅。要赶在他们回来前收拾干净才可以。

“啪。”

祈本里香僵硬地低下头，果不其然自己站的位置变得脏兮兮的，顺着一路上的方向看去，路上有酱汁，有菜叶，还有肉块。

真是糟糕的一晚。

将一切收拾完毕，祈本里香累倒在床上。昏暗的房间，她眯着眼盯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要是，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

时光飞逝，两年过去了。

祈本里香从幼儿园回到家，打开门见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习以为常地将它们拎起来塞进洗衣机。

路过父母房间时，呻吟声从微开的门缝中传来，祈本里香脚步一顿，又面不改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听不见看不见，是她在这个家活下去的守则。

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学校的作业写完，祈本里香搬着小凳子在厨房煮饭。

从半年前开始，她就学会了如何使用这些工具，简单的饭菜已经得心应手。从一开始的黑暗料理到现在，磕磕绊绊活下来了。

没办法，要是不会煮饭，被关在家里的时候，就要饿死了。

吃好收拾碗筷，祈本里香把自己关进房间，锁上门，拿出今天捡到的奇怪的东西。

白色的绷带上贴着一个符箓，她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拆开这东西。

“哐哐哐。”门被拍的摇晃。

“死丫头，躲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母亲大喊着，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拍下去的状态。

祈本里香把东西往抽屉里一塞，跑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巴掌就甩下来。祈本里香往后一跌，摔倒在地上。她捂着脸，柔柔地道歉：“对不起。”

“看到你这张死人脸就烦，过去给我们煮宵夜，我们饿了。”

“是。”

——所以，你们怎么还不去死啊！

在女孩的抽屉，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符箓凭空烧了一半。

第二天，女孩去学校上学，才上到一半，就被老师叫出去。

“里香，你的母亲……”老师欲言又止。她看着乖巧懂事的学生，不知如何开口，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噩耗吧。

“你的母亲出事了。”

“诶？”不会吧？奇怪，自己一点也不伤心。祈本里香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祈本里香在这个幼儿园很有名，长相可爱，头脑灵活，可一点也不娇纵，相反很贴心，经常带着其他小朋友看书做游戏。

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很喜欢她。正因为如此，老师更难说出口。

老师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父亲已经过来接你了。”

“好的，谢谢老师。”

老师听到这句话，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老师这边给你请了一周的假，你好好调整一下。”

“谢谢老师。”

祈本里香跟随着父亲先去了警局，需要做一个笔录，关于母亲/妻子最近有没有异常。

奇怪。这些警察好像很紧张。

祈本里香用自己出色的外貌从警察小姐姐那边套话出自己的母亲的死亡很蹊跷。现场凌乱的像是入室抢劫，但房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少，母亲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痕迹，只是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宛如窒息而死。

因为房子要做调查，他们只能暂住酒店一晚。原本以为要等很久才知道结果，第二天就有人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回去了，并且告诉他们祈本女士是暴毙而亡，没有凶手。

踏进家门的一瞬，祈本里香不自觉地皱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厌恶的味道，身体在叫嚣着离开。

好奇怪。

最近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父亲对母亲的死亡没有多大的感触，如以前那般说了句“晦气”，就急忙忙回房间检查自己的重要物品了。

祈本里香观察着凌乱的房间，在脑海中构建出母亲临死前的模样。

在客厅掐着自己的脖子倒下→被桌子绊倒→出来的方向是她的房间！

祈本里香匆忙跑进自己房间，房间很乱，但可以看出是人为的，她可以想象到她的母亲一边咒骂，一边在她房间寻找东西。

她走到书桌前，大咧咧敞开的抽屉昭示着她捡来的东西不见了。

所以，那个东西很特别吗？特别到可以控制别人的思想。

祈本里香捡起不起眼的绷带碎块，她认出这是那个东西上的。

所以，

——她害了自己的母亲。

◆◆◆◆◆

祈本里香从小就可以看见不寻常的东西。在她刚会说话的时候，她指着一个飘在半空中的物类问：“这是什么？”

最开始父母不以为然，次数多了他们就开始烦躁了，主要是祈本里香信誓旦旦地说有东西在。

普通人一向忌鬼魂，特别是他们这种上班族，任谁听到自己身边有灵异跟随着都不大会高兴。

还好祈本里香不会乱说，只在他们面前提到过，否则还要去和别人解释。

但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母对她不喜，认为她是怪物。在有些事故发生现场，祈本里香会说旁边有个很丑的东西跟着的时候，父母都会毫不留情地扇她一巴掌。

慢慢的，祈本里香学会了沉默。

多听多看少说话，就算看见再可怕，再恐怖的东西，她也不会给多余的反应，因为比起莫名无视她的灵异来说，父母的挨打更接近她。

她也曾翻阅过书籍，生涩地阅读书籍上的知识，遇到不会的就去查罗马音字典。她对电视上看来的怪物有了理解。

她也是「怪物」。

祈本里香在这一刻深刻认识到了她是怪物的事实。

灾祸因她而生。

父母厌恶她是对的。

她出现的地方总是容易出事。

“这是第几次了？”

面对父母的质问，她无话可说。

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哭泣也好，微笑也罢，反正都招人烦，又何必让自己痛苦呢。

无数次经过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听着它们呐喊哭泣，她可以做到无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袭击她，但是这对她来说是个好处，免去许多烦恼。

◆◆◆◆◆

母亲的葬礼办的简陋，奶奶说这种死法很晦气，只是匆匆火化下葬就结束了。

事情结束之后，父亲就没怎么回来了。实际上日子还比以前轻松点，父亲每次留下一点钱，不多，但是她省吃俭用也能活下去。

所以，没什么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