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写信的时刻。
许来迟提笔,苦笑。
下午在草坡的时候,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才终于让他远离她。
可是,这个尝试好像再一次失败了。
她明明只是出于礼貌和责任去问他身上的伤,却变成了搂搂抱抱。
明明只是下个跳棋,又变成了打情骂俏。
他们两个就像是南北两极的磁石,除非彻底分开,离得远远的,否则无论如何,总要相互吸引,紧紧地贴在一起。
放不下,舍不掉,奈何情深缘浅。
许来迟如清泉般的眼眸中,泛起了浓重的悲哀。
她咬了咬唇瓣,最终还是写下了周绍两个字。
却又忽而想起刚才起居室里面和程让闹,周绍当时也在一边,他会不会觉得尴尬?
她抿了抿唇,提笔写信:
“对不起,说好要做旅游搭子的,我是不是让你尴尬了?有时候,我也很痛恨我自己。我好像真的很糟糕。如果我令你不愉快,请你直言。”
回信到了。
今天,蒋薇又收到了秦月关的信。
秦月关估计也挺难的,或者给景蓝写信,或者给蒋薇写信,两头摇摆,这么多天了,也是纠结很久了。
颜相宜也还是收到了段荆城的信。她今晚也最终给段荆城写了信。
许来迟这边仍然是两封信,她咬了咬唇,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她还以为,以程让的高傲,他可能不会再给她写信了……
打开两封信,
“今天的衣服很漂亮,和镯子很搭,我很开心。放松一点,我的旅游搭子!”署名周绍。
程让的信很长:
“今天,我的小仙女对我更坏了。小仙女为什么对我一天比一天坏?
为我扣扣子的特别温柔的小仙女,去哪里了呢?
给我买运动护具的非常温暖的小仙女,为什么一定要在信上加一句那么不中听的话呢?
今天终于看到小仙女写的字了,也听到她吹埙了,但是她太坏了,我还是不想夸奖她字写得好看,埙吹得好听。
今天小仙女又摔跤了,还受伤了,这样迷糊的笨蛋小仙女,没有我照顾该怎么办呢?我怎么能放心放她自己出门呢?
和我下跳棋的小仙女即使生气也很可爱,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猫咪一样。但是和别的男人下跳棋的小仙女一点也不可爱。
两只小小仙女,一人一只,我要跳舞的这只,我好想要我的真人小仙女能以后每天都为我翩翩起舞啊。
许一个愿,我的小仙女什么时候能对我好点呢?”署名程让。
随着他信中的一行行字,今天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眼泪不知何时又汇聚到了许来迟的眼眶里,滴溜溜地打着转。
终于还是没能绷住,一滴滴地落在信纸上,撞击在那犹如龙蛇飞舞、银钩铁画的字迹上,破碎,打湿,晕开了一片又一片。
许来迟手臂支在桌子上,托着头,装作低头看信,遮掩着无法控制的泪水。
真的好讨厌啊,自从认识他,她的眼泪就像被开了闸,每天总要哭个十回八回,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了。
他为什么总是惹她哭啊,真的好讨厌啊。
可是,也真的好想他啊,怎么办啊?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①
“咦,这是什么?”身后传来颜相宜的声音。
许来迟擦去眼泪,收起信,转头看去。
只见颜相宜站在她床边,抱着一只衬衣包着的玉雕娃娃,那衬衣是被许来迟穿回来的那件白色真丝衬衣。
“好漂亮的娃娃啊,迟迟,这是程让送你的吧。”颜相宜抱着娃娃跑到许来迟身边,看到许来迟红了的眼圈。
“呀!迟迟!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呀?”她惊讶又担忧地看着她。
蒋薇也诧异地坐到她旁边,温柔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程让又惹你了?”
许来迟摇头,她想控制住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只能一边掉着泪珠,一边接过颜相宜手中的小仙女摆件,也是他口中的小小仙女儿。
这只小小仙女果然是他说的吹笛的那只,跳舞的那只被他留下了。
想到他竟然想让她天天为他跳舞,她又有些想笑,他怎么那么会想,想得太美了。
许来迟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床铺,没有见到她今天穿的麻纱大披肩。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披肩包裹留在他那边的跳舞小小仙女儿,他的衬衣包裹留在她这边的吹笛小小仙女儿。还有她的两支簪子,也被他昧下了。
这个混蛋!想了想,大概是她在起居室下跳棋的时候,他偷偷溜进来,把小仙女摆件放在她床上的,她之前也没有注意到。
许来迟抱着小小仙女,又想哭又想笑。
想到蒋薇和颜相宜还在旁边安慰她,泪眼盈盈地笑道:“没事儿,你们不用管我。我这是天生的泪腺发达,从小就爱哭。”
蒋薇看她不想说,就摸了摸她的脸,站起身:“那好吧。你想说的时候,可以和我们倾诉啊,表达出来可能对身体更好。”
***
程让、段荆城、秦月关的房间。
“今天的收信还是老样子。”段荆城一一分发了信,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相宜还是给我写信了。”
秦月关笑道:“你就当她好奇外面的世界,溜出去玩一圈回来了。”
段荆城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道:“虽然但是,谁不想被坚定选择啊?”
然后他扭头看向程让,说道:“老程,你今天抢走我女朋友了,罚你今天给我洗袜子!”
程让已经一眼扫完楼琳琳的信,他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收不到许来迟的信了,垂眸将信收了起来,闻言无语地扫了他一眼:“滚犊子,让你女朋友给你洗去。”
段荆城长长地叹口气,“我们这一届的男嘉宾,遇上你和月关,是真TM倒了血霉。你们俩这逆天颜值,直接把所有女生包揽得了!”
秦月关笑道:“你女朋友可不关我的事,你别带上我。”
段荆城哼笑一声,看向程让桌子上摆着的小小仙女,问程让道:“这小娃娃还挺好看的,挺像许来迟的,你给她买的?不给她?”
程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高透的透明盒子。
纯白麻纱大披肩整整齐齐地叠起,披肩下面隐隐约约还有一层黑色布料,一起铺在盒子底部。小小仙女就摆在上边,两支簪子摆在旁边。
盖起来,摆在桌子上,竟然看起来似模似样的,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
段荆城又走近欣赏了一番,惊讶道:“卧槽,你铺的这个布也是许来迟今天穿的吧,这层下面怎么还有一层黑色的,不搭了。
咦,这两根簪子是许来迟昨天扔的?你可真闷骚啊老程。”
他做金融的,也生了一双利眼,大致算了下:“这一盒子,得几万块了吧。
这两根簪子上镶嵌的都是真水晶真宝石,保守估计也得三五千,人许来迟随手就扔了,这才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视钱财如粪土啊。
至于这个牌子的披肩嘛,估计也得大一千。
还有你这个玉雕娃娃,雕工这么好,少说也得上万了吧?”
“你钻钱眼里算了。另一只小仙女给她了,我们俩一人一只。”
程让没收到信的郁闷心情冲散了些,唇角微微翘了翘。
“呦呦呦,小仙女啊,理工男浪漫起来,谁也顶不住。”
段荆城看程让在摆弄另一箱小玩意儿,好奇地问道:“这又是啥?昨天还没见到。”
程让忍不住嘴角翘起,笑道:“她给我买的运动护具。还挺好看吧?”
程让拿起黑色发带和手套戴上,到镜子前看了看,又拿起篮球用指尖转球。
黑色发带绑住他桀骜的长发,显得又青春昂扬了几分。
黑色手套映衬下的手指也愈发冷白修长,骨节分明。
指尖飞快地转着球,又痞又酷。
他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薄薄的红唇上扬,展露出极为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啧啧啧,爱情让人变得酸臭,变得丑陋。”
看他太嘚瑟,段荆城忍不住想泼一盆冷水:“但是她还是没给你写信。”
程让兴致勃勃转着篮球的手停住,收起篮球,懒懒地说道:“不会说话少说点。”
“哎,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们俩,你们俩已经这么亲密了,但是她一封信也没给你写过。”段荆城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问道。
“她和绍哥相处也挺好的啊。我能理解她,绍哥和让哥两种性格,各有各的好,可能挺纠结的吧?”秦月关感同身受地接话道。
“我现在反而挺看好老程的,她明显喜欢的是老程。你看她对老程这又咬又挠又掐又闹的,这不就是女朋友的表现嘛!但是你再看她对绍哥,就挺有距离的。”段荆城持不同意见。
“但是有的女生越是面对喜欢的人,越是小心翼翼的。或者她打心眼里对咱让哥不太看得起,所以才这么随意。”秦月关再反驳。
程让不悦皱眉,打断道:“别说我们俩了。行了,洗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