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街巷上，两个女人挽手走在前面，两个男人沉默着走在后面。

鹿童悄悄瞥一眼身边这个一脸冷酷的龙王，实在无法将他和前面那个娇小的女子联系起来，也无法想象，这个人面对心爱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总不该也是这般冷酷罢？可若要想象他柔情蜜意的模样，鹿童也委实想象不出来。

相较于探究他的感情，鹿童其实更愿意和他过几招。

鹤童回头看一眼沉默如山的男人，问长离：“他对你好么？”

长离笑问：“什么叫好？”

这一问，把鹤童也问倒了，对啊，什么叫好。

鹤童曾经见过平凡夫妻的相爱的样子，或许在凡人眼里，嘘寒问暖，添衣做饭便是好，可是这好的标准并不完全适用于他们。

好是一个很模糊的界限，它没有具体的事可以判断，更多的是一种心里的感知。

“他好不好，你心里没感觉么？”鹤童被问倒了，面上带一丝羞赧。

长离轻笑，凑近她耳边，语气轻轻的：“那，鹿童对你好么？”

鹤童面上飞起薄红，羞恼地轻打一下她的屁股：“你说什么呢。”

长离挑了眉：“哦？我可记得，是某人告诉敖光，龙/精可助我凤髓重生，我以为…”

后面的话没说，意味深长的笑容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鹤童立刻懂了她后面的话：你什么都知道呢。

她气恼道：“不和你说了，尽想着套我话。”

长离看她两耳透红，兀自在那里笑。

没有走几步路，鹤童又悄悄贴了过来，语气也是轻轻的：“他什么时候把龙精给你的？”

长离跟她咬着耳朵，窃窃一笑：“上月十五。”

鹤童一声轻笑：“好日子啊。”

又问：“那，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长离不回答她，只是笑：“咦，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鹤童哼笑：“当然是好奇了，你在海底这一千年，我怎么看着你还矮了些。”

长离坦然道：“我在深海嘛，被水压的，矮了些许也算正常。”

鹿童瞥一眼后面两个面若冰霜的男人，继续同她咬耳朵：“那他为什么就长这么高。”

长离笑：“化作人形当然高，如果化作龙身的话，其实他的腿也是又短又粗的。”

鹿童见她死活不上套，气得要命，懒得再跟她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别跟我装傻，我就问你，你和他恩爱的时候，感觉好不好。”

长离挑眉：“想试试么？”

鹤童咬牙切齿：“是。”

长离满意了，方才低笑回她：“感觉很好，很舒服。”

鹤童捂嘴笑了一会儿，问：“他体型这么大，你这么小…真的没问题么。”

长离瞥她一眼：“我难道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鹤童长长“哦”一声：“也是。”

“你已经把这个提上日程了么？”长离问。

鹤童轻轻一笑：“嗯，我不知道还能陪他多久，不知道最终我们的命运将会如何，我隐忍千年，如今只想放肆活一回。”

长离握了握她的手：“或许他做过很多错事，但他对你，应该是竭尽了所有。”

鹤童看着她，淡淡一笑：“长离，我不是为了报答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们相爱，所以想做一些爱人之间应该做的事罢了。”

长离微笑：“或许，你这个想法才是正确的。”

鹤童问：“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长离摇头：“不是，你知道我和他的开始，本身只是交易，并非出于爱，对我来说，并不是非他不可，所以爱或者不爱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拿到我想要的。”

鹤童回头看一眼敖光，低声道：“不爱他的话，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长离笑：“怎么会可怜呢，单纯从这件事来说，他那时候也不爱我，只是做了一件他觉得可以做到的事。”

“那你们现在…”

“现在啊，我们是相爱的，你满意了么？”

鹤童轻嗤：“我是希望你幸福。”

“青云，对我来说，幸福不一定非要是爱情，也不一定要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甚至幸福本身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应该去做的事。”

“我当初自逐天门，便是向着东海的方向落下的，只是我没办法进入海底炼狱，只能耐心等待。终于等了千年，才机缘巧合等到了他，也终于等到了可以为妖族争取话语权的机缘，所以，对我来说，完成这件事，比情爱更重要。”

鹤童沉默片刻，语气幽幽：“其实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为什么你一定要自逐天门。”

“我没得选，那时候羽族已经在天界统治下，强者凋敝，弱者毫无斗志，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将他们团结起来，再加上天帝已察觉我的想法，我不得不自逐天门，方才保住自己。”

“敖光是一个很好的君王，我们联合起来，才会有足够的胜算。”

“长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何立场，你在哪里，我也会站在哪里。”

长离静静微笑：“我知道。”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海边，鹤童道：“留步罢，我们这就回去了，等那天的时候，定会相见。”

长离笑：“好。”

目送两人腾云而去，长离久久未曾说话。

敖光站在她身边，望向海面，语气低沉：“长离，我听到了。”

长离回神，笑问：“都听到什么了？”

敖光被一反问，反倒沉默起来，他总不能说听到了尺寸大小，感觉如何的话吧。

但无论他承认不承认，当他意识到长离或许并没有那么爱他时，无论理智再怎么自我劝说，感情上，他多少有些失望。

他的爱情，一向都是纯粹的，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如他所想。

他沉默许久，方才道：“无妨，你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我们通力合作，定能达成。”

长离挑眉：“所以你就只听到了这个？”

敖光道：“倒也并非如此，只是之前的，我觉得不太适宜，便没有细听。”

长离摇头一笑，十分无奈：“难道你就没有听到，我说我们是相爱的么？”

敖光愣了愣，这个他是真没听到。

长离看他神情便明白了，轻轻一笑：“真是情话说给聋子听。”

敖光揽过她，将她抱在臂弯：“那我问你，同我在一起，你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