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天尊的回帖到后不久，陈塘关众人便收到了鹤童的密信。

“鹤童说，原始天尊已摆驾玉虚宫，问责无量仙翁，欲撤去无量仙翁职位，令他面壁思过。”

“这就算了？！”哪吒听了，目眦欲裂：“他害死我娘，害死陈塘关百姓，就一个面壁思过就算了？”

“吒儿，莫要冲动，天尊已经答应十五当日在玉虚宫会见，定然不会就此敷衍了事。”李靖拍拍哪吒的肩膀道。

“他若不给交代，我便烧了玉虚宫！”

敖光看向太乙真人：“太乙仙长，你如何看？”

太乙真人道：“以我对师尊的了解，此番前去玉虚宫，定然是想给无量师兄一个机会。”

“给他一个机会？”敖光冷笑：“那无辜死去的众生，谁来给他们一个机会？”

太乙真人摇摇头：“唉，非如你所想，师尊从来明察秋毫，不袒护偏私，定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太乙说完，心中却是惴惴，在玉虚宫会见之前，没有人可以预料事情会怎样发展。

申公豹道：“等上了玉虚宫，一切便会尘埃落定。”

太乙真人小心翼翼问：“你们，真的想无量师兄命偿么？”

“他死有余辜。”敖光道。

太乙真人闻言，更加小心地打着商量：“看在我也为救陈塘关百姓出过一份力的份上，能不能…饶我师兄一命？”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太乙真人更是紧张得抠手指。

“我知道，我做的和师兄带来的伤害相比，是不值一提，可…”太乙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让我眼睁睁看他去死…我实在做不到啊…”

他第一次露出如此急切恳求的神色，仿佛卑微到尘埃里：“如果大家实在难消仇恨，我帮他承担一部分，怎么处罚都行，只要…无量师兄能活着，可以么。”

“胖子你疯了，他造下这么大的孽，是你能承担的么？”申公豹皱着眉头，面色冷峻：“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说他，就连我当年做的孽，我也做好了偿还的准备，你就别乱好心了。”

长离一声叹息：“太乙仙长，尚未到玉虚宫会见，此时言之尚早，一切当日再做定夺罢。”

申正道也道：“仙长，我们感念你的好，只是…血亲之仇，实在难以放下。”

哪吒咬牙切齿：“你若再为他求情，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师父。”

李靖低叱：“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可如此对仙长说话。”

太乙真人望天长叹：“是我不该强求，也罢，师尊出关，我还未前去拜会，顺便一探虚实罢。”

太乙真人说完，便坐上飞天猪望玉虚宫去了。

“太乙仙长，是个好人。”李靖感慨：“可此事…唉。”

“是无量老鬼自己将路走绝了，但凡当初他心中稍有慈悲，也不至于群情激愤，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我们还是联络通天教主和各妖族首领罢，眼下无量仙翁究竟如何责罚，尚未可知，猜测为时尚早。”长离道：“以我之见，当初他坐下这些事，未必没有想过会有今日，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后果，他定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神色淡淡：“只怕我们仁慈，他未必领情，莫要因一时怜悯，反酿大错。”

“长离姑娘所言极是，我们还是按计划行分头事。”

元始天尊正在殿内冥神深思，小童来报：“师尊，太乙师兄回来了。”

元始天尊缓缓睁眼：“哦？速速传他进来。”

小童领命出去，不多时太乙真人连跑带喘地进来了：“师尊啊，您可出关了，徒儿万分想念您呐。”

元始天尊露出一丝笑意：“既是如此，为何现在才来见为师？”

太乙真人臊眉耷眼：“徒儿忙于教导哪吒，近日所遇之事甚多…”

原始天尊抚须呵呵一笑：“哪吒，若是为师所记不错，他早该经历天雷劫了罢？”

太乙真人急忙道：“师尊，哪吒虽是魔丸投生，实际却心地善良，徒儿实在不忍心他遭此劫难，便用七色宝莲，助了他一臂之力。”

元始天尊看着太乙真人的头顶：“还损失了数百年的修为，为了魔丸，值得么？”

太乙真人笑着打哈哈：“修为没了还可以再修炼，良心坏了，可就修不回来了。”

元始天尊欣慰颔首：“你有如此胸怀，为师甚是欣慰。”

又道：“你今日怕不止是为为师而来罢？”

太乙真人嘿嘿一笑：“知徒莫若师，徒儿有啥子想法，是一点瞒不过师尊的眼睛啊。”

元始天尊笑：“别给为师带高帽，有什么事直言便是。”

太乙真人小心翼翼道：“师尊，无量师兄，您打算怎么处置啊？”

元始天尊不答反问：“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太乙真人犹豫片刻：“徒儿不知，于理而言，师兄所作所为，残害无辜，确实有违师尊教诲；可于情而言，徒儿又不忍见师兄血债血偿。”

他抬头看着原始天尊：“所以，徒儿想若是从轻发落，定然难平众怒，若是从重责罚，徒儿愿为师兄分担，只求师尊保师兄一命。”

原始天尊叹息：“你可知为师已去玉虚宫求证？”

太乙真人点头。

“那你可知你师兄拒不认错？”

太乙真人愕然：“师兄…竟然不认错？这…”

元始天尊颔首：“他自认问心无愧，但求责罚，但不认错。”

“那…”

“他本一心求道，想成为十二金仙之一，奈何为师未倾听他的想法，令他掌管玉虚宫事务，又逢截教日渐兴盛，想来他是压力过大，才会误入歧途。也罢，是为师教养之过，他之过，为师当一力承担。”

太乙真人闻言，心中也甚是疑惑：“师尊当初为何不让无量师兄做十二金仙？”

元始天尊道：“此乃为师之过，我不喜门派之争，懒理俗务，座下众弟子，只有无量徒儿有此能力，于是便违背他心意做了此决定。唉，因果因果，追根溯源，为师才是那个因。”

太乙真人闻言，心下暗道：“教养弟子，真是一门学问哩。”

原始天尊问：“申公豹，未曾同你一起来么？”

太乙真人不想师尊伤心，道：“申师弟有些俗务缠身，不能前来。”

元始天尊淡笑：“是怨恨为师不给他十二金仙之位，还是担心为师责怪他偷窃灵珠？”

太乙真人张大嘴巴：“啊…师尊，您都知道了？”

元始天尊颔首：“你无量师兄已将此事告知于我。”

“那师尊，也要责罚申师弟么？”

“偷盗灵珠一事，虽有过错，却也非是不可饶恕之过。只是十二金仙之位…”元始天尊一声叹息：“他执念太过，若无法勘破心魔，纵使给他，他也无法修至金身。”

“可是，师尊，若是早早给师弟下了定论，是否于他太不公平？”太乙真人道：“虽然徒儿也确实想成为十二金仙之一，但申师弟的勤奋，徒儿也是看在眼里的。”

“勤能补拙，但心性未通，越是勤奋，越是容易走火入魔。”

太乙真人困惑了：“那当初师尊为何给申师弟成为十二金仙的希望？”

“那是对他心性的试炼，并非完全断绝他的希望。”

太乙真人小声嘀咕：“可师尊您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

“徒儿，他要成为的是十二金仙，就必须经住人性的考验，修身不修心，乃是仙道之大忌。”原始天尊道：“你可知为师为何一直偏爱于你？”

从师尊口中听到偏爱二字，太乙真人心中美滋滋，抠着指头，伸长耳朵，扭捏道：“徒儿不知。”

原始天尊笑道：“因你有天地至纯之心，魔丸投生于哪吒，你能将其教导向善，换作他人，哪吒未必还能得今日善果。”

太乙真人乐得飞飞：“哎呀，师尊过奖啦，其实…”

他想了好一会，臊眉耷眼道：“徒儿确实也不错哈。”

元始天尊笑呵呵道：“好了，时辰不早，你先回去罢。”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