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气,风和日丽。杭城的街道被打扫地干净整洁,家家户户的百姓门前也挂上了五颜六色的花草。西湖河畔,烟柳低垂,柳条拂过湖面,乐伶们在八角亭中翩翩起舞,看到一旁的街上来了人,便跳得更加起劲。
经此一事,不管是八方来财还是广济堂,皆名声大噪,吸引来了不少新的客人。
虞渊本就对许院深很看好,之前就想方设法招揽他,但是统统被回绝。如今得知广济堂入股了八方来财,他心中更是高兴,直接把他召进宫,半是强制性地让广济堂和皇宫的与医院合作。
许院深虽不愿,但也从其中得了不少好处。接连几日,不断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客人和医者来此,更是直接解决了广济堂从前一直人手不足的问题,来了不少学徒。
马车停在街道的另一侧,落怀远在箱内,撩着珠帘看向外面,广济堂门口此时也说得上算是人山人海,来看病的人在门口拍着长龙,手中均捏着朝廷为了宣传广济堂而贴的布告。
从堂内走出的百姓,也对这里的治疗夸赞有加。
落怀远并没有急事,便下了马车,慢慢在杭城的其他荣华地带逛了一天后,终于在夕阳顺着火烧云滑下来的时候,才等到了忙了一天,终于消停下来的广济堂。
“许大夫在吗?”走到门口,落怀远在棕红色的门上扣了几下,将头探向内部。
一个小厮跑了出来,很面生,看似是新来的。“哎,来了~公子,您看......您找谁?”
伙计停住步子,正想问他看什么病,等仔细端详落怀远的脸后,硬是把话头一转——落怀远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有病之人,反而面色白里透红,薄唇似桃夭开合。
“请问一下,堂中的老板是否在这里?”落怀远并没有对他一副吃惊的神色所表态,继续问。
“啊,您说许大夫吗?他现在在内院,估计正忙着统计账簿呢,现在可能......没时间问诊。公子您要不先让其他大夫瞧瞧?”伙计手中还拿着几包草药,听到他要找许院深后,向内院看了一眼,面露为难。
落怀远何等聪明,一下就看出伙计的话语中有问题,但也不戳破,只是摇摇头。“不必,今日我不是来看病的,您先忙吧,我在一旁等会儿便是。”
伙计看劝不住,便给落怀远搬了个凳子,端上一口温茶,让他在一旁等着。自己则叹了口气,去旁边继续配药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他抬头看看,天色已有些晚,让马车夫先回到落府,只留下小杏随身。
等他再返回去,才看到从内院走出一女子,蹦蹦跳跳地谢过许院深,从新来的伙计手中接起药包,离开了广济堂。
许院深刚从门内走出,就通过余光看到了落怀远。但还有那位姑娘还没有离开,两人便没有打招呼,而是等许院深处理完她的药方,等姑娘走后,许院深才返回了,笑眯眯地看着落怀远。
“落公子何时来的,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刚来没多久,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就干脆等等。小杏。”落怀远说完,就转头看向小杏。
小杏立马会意,将手中的长卷打开,竖着展示给许院深。
“八方来财赠。”许院深读完最后一句话,抬头看向落怀远。“多谢落公子赠送锦旗,广济堂定不负期待。”
落怀远点点头,看他收到了,转身欲走,却被许院深叫住:“落公子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没有。”他头也不回,向店外走去。
不等他跨出门槛,许院深便小跑几步,拦在了他面前。“可我分明看到,落公子的马车从晌午之前便已停在这里了。难不成是我眼花,出现了错觉?”
许是因为今日许院深一直泡在药管的缘故,他刚停在落怀远面前,落怀远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草木味,他皱眉道:“今日上午前来,广济堂门庭若市,拜访自是不太方便。”
看落怀远往后退了一步,许院深便厚着脸皮又往前凑道:“容我自作多情一下,落公子不会等了我一整天吧?”
落怀远有些嫌弃,看许院深凑得太近,便继续往后退。“那你的幻想世界还真丰富,我脑子又没病,干嘛这么闷的天气坐在马车里,只为了等着送一幅锦旗给广济堂。”
“哦~那许是我猜错了,不过落公子当真没有其他事情了吗?”许院深往落怀远身后看了看,随后歪头一笑,自动忽略了落怀远想要杀人的眼神,不断往前走。
店内的伙计被这一幕看得有些震惊,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连忙去后面抓药了。
落怀远还欲再往后退,却身子突然一顿,磕在柜台上。
“没有了!”他有些不耐烦,伸手向推开许院深,却不料手腕夜沉被一把抓住,无法动弹。“你干什么?松开!”
许院深并不急,抓着落怀远的手,强制压在柜台上。“方才那位姑娘,落公子觉得怎样。”
落怀远眼看挣扎不动,更是恼怒。“国色天香,肤白若雪,亭亭玉立。你先松开!”
可许院深还是毫无动作。
两人一青一蓝,长袍的薄纱交叠在一起。许院深因比他高着半头,所以额间鬓角的一些发丝垂在落怀远的面上和身上,不禁刺得他有些痒。
!!
“我今日出了送锦旗还能做什么?难不成来一睹你的绝世芳容,还是来干坐等捉/奸啊?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手终于被松开了,许院深与他隔开了距离,不再把他禁锢在柜台上不能动。
落怀远站在原地,非常不能理解地看着许院深。只见他转身回到内园,只是一瞬的功夫,又转身回来,手中还端着一个青釉的碗。
“春夏交季,天干物燥,喝点银耳茶,降降火气,别那么容易动怒嘛。”说着便把碗递到落怀远面前。
“......”
落怀远低头盯着瓷碗,丝毫不语。
“落公子难不成想让我这个大夫喂/您?”许院深知道如何让落怀远行动,随后就开始语出惊人。
落怀远显然是被震惊到了,在许院深一次次地无底线中,他终于见识到了,世界上的物种多样性。
“好,好。”他咬牙切齿。“我喝,您赶快闭嘴好吧。天干物燥,您可别干着了,着杭城百姓还指望您来医治呢。”
广济堂和皇宫有了合作,许院深倒是越来越展现自我,之前怎么没见着他这样。
清甜可口的银耳,顺着喉咙缓缓咽下,粘稠的汤在口中不断回味。瓷碗空了,落怀远终于向逃过一劫似的送了一口气。
“多谢你,汤喝完了,我是否能告辞?”身体的肝火消下去不少,但对许院深的怒气丝毫未减。
许院深看着被自己欺负狠了的落怀远,无奈摇头,还是松口放他离开了。
“以后落公子来,直接把他带到我面前便可,不用管我忙不忙。”等他走后,许院深回到伙计抓药的房间,与他和其他人一起整理一天的草药。
小厮本就有些心慌,听到许院深的话后,身体一怔,随后连忙点头答应。但心中,也对这两位的关系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朝着许院深的方向瞧过去,一个没忍住,心中的问题便脱口而出。
“落公子和您什么关系啊”随后,他便察觉到失言,赶紧捂住嘴巴,有些害怕地看向掌柜。
许院深依旧背着他,看起来依旧在低头整理着草药。
他没有答话,听到伙计的问题,手中的动作也是一顿,但随即继续包东西。直到把最后一些黄芪放入药包中后,许院深才缓缓开口。
“也许是朋友吧。”其他再没有多说。
伙计听闻,也不敢多问,便闭上嘴,自顾自打包草药。
广济堂里的其他人都在此屋内,便自然也听到了这一问一答。自家老板对这位落公子很是不一样,与对其他权贵也不同,可他只说是朋友,也无人干问下去。
可二人之间的氛围怎么看都很怪异......
取药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大家谁都没说话,但出了心情很好的许院深之外,每个人几乎都听到了二人在外堂中说的话,不由得有些汗流浃背。
“听到这些机密,会不会被开除”这个问题成为了当晚大家的谈论热点。
*
今日月缺,窗外天色有些黑暗,落怀远独自坐在屋内,看看着天空一声剧响后,不知道第几个月砸下来的木盒子,打开之后,清点了一下工资,随后就在床边不说话了。
【宿主,您怎么啦?让我给您看看......】007的眼神终于从对金钱的渴望中出来,有些担忧的望着落怀远。
【您知道吗?】它看着落怀远有些紧的眉头,和空洞的眼神。【您看起来,有些相思......】
“相你大爷,你才相思,你全家都相思。别把别人天天看得跟你似的。”落怀远听到007的狂言,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是在发愁,皇宫现在又来信了。看来虞渊对八方来财和广济堂盯得很紧啊,这么急着我们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