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什么毛病?
秦砚刚说完他红颜易逝,转头他就咒自己去死?
一把夺过墨镜,秦砚指了指身旁的小丸子摊:“闲的没事干可以去买份水泥尝尝。”
宋子京被他怼了也不恼,依旧蹲在他身旁弯着眉眼摸鹦鹉,那鹦鹉一向沉迷美色,闭着眼咕咕享受。
街对面赵杜刚忙完,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知道他这发小的死性子,刚从皮包里掏出账本和香灰,扭头看到地上蹲着的那人,声调直接拔高两个度:“小宋少爷?你咋在这儿?”
宋子京招招手,蹲在秦砚身边反倒像他熟人:“来算一卦?我刚被骗了十五。”
赵杜抹把汗,先把东西递给秦砚:“你知道圈里流传的歇后语是啥吗?秦砚算命----大材小用。”
两人随口聊几句,宋子京这才起身,拍拍赵杜肩膀:“先走了,再晚点家里夫人又该催,道长回见,下次再骗我,我人傻钱多。”
最后半句话他是对着秦砚说的,后者一言不发,倒是赵杜赔笑着把人送远,一扭头又来交代账本的事。
“认识?”秦砚随手翻翻那黄皮卷,在本上折了几页。
“不是,你别给我说你不认识。宋子京,宋家小少爷,他家才叫那个矿多。上个月咱街区办的那老年运动会就是人家投的。”
他确实不认识,平时也没收集别人信息的癖好,但运动会他熟,当时秦砚把摊支在广场边上,狠狠赚了一笔,全是来算输赢的。
秦砚指着本上一页给赵杜看,赵杜熟练地从包里掏出铅笔开始划圈,还不忘继续话题:“这小子长得帅还有能力,可惜和我一个德行---对家产没啥兴趣,不过人家家大业大,不做老板有的是人想做。”
翻本的手顿住,秦砚皱眉:“他有夫人还找我算姻缘?”
赵杜又抹抹汗,往他身边阴凉处挤了挤:“啥夫人?那是他后妈,看他一直不顺眼,嫉妒人家手握家产。不过讨厌他还有个原因,你知道是为啥不?”
秦砚又翻过去一页:“有话就说。”
“他是这代灵瞳子。”
秦砚一把合起账本开始收摊,顺便将鹦鹉抓起来递给赵杜:“剩下的我回头再看,帮我把鸟还给张叔。”
赵杜被这鹦鹉叨过,对它是心有余悸,誓死不从:“你自己去!这鸟和我不对付……你没给那小少爷说你身份吧?不过我猜他也看出来了,说不说都没辙。”
秦砚转身抓着鸟就走了。
赵杜看他离开,又是掏出手巾擦了擦汗:“这死脾气。”
要说启盛街区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无论从哪扇窗看出去,都能看到小巷街景。
秦砚回了房先拉开窗帘,才从冰箱里拿了瓶水。
想起赵杜说的那句话,他不自觉走了神。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东西,于是人们开始相信鬼神的存在。
“逝者心结难解,魂魄久久不散,因此四处生事,讨还公道。既然如此,就必有人去解开心结,放飞魂魄,助其走上轮回之路,以保一方太平。”
“秦砚,你就是那个人,掌管灵烛,提取本心,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这是秦砚的师父告诉他的,他自幼被师父拉扯大,自然跟着见了不少世面,唯独在师父去世时,他才得知自己才是第五代掌烛人,师父不过是奉了前人的命来为他做踏板。
自此,他再没碰过灵烛。
赵杜这些年没少安慰他,总打着看账本的幌子给他送香灰。别人也许不清楚,但秦砚最了解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希望他看开些,重新回到圈子里来。
一口冰水下去,秦砚晃晃脑袋,视线飘到那黄皮账本上。
他有许久没听到过这些消息,今天猛地听说宋子京是灵瞳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灵瞳子和掌烛人一样,也是代代相传。并不是所有肉体凡胎都能感知到魂魄的存在,而灵瞳子正是凭借一双灵眼得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原本这些对于秦砚而言没什么影响,毕竟他早就决定当个普通人,只不过他刚才想起,师父生前曾说上一代灵瞳子和掌烛人闹的不算愉快。
一想到那张妖冶的脸凑近他说什么红颜,秦砚连水都喝不下了。
昨晚没睡好,今夜必定要补回来。秦砚看完账记下几页,草草吃了些东西就上了床。
偏偏不如他愿,他又入了梦,这次却没有暧昧呢喃的气氛,背景在旧图书馆,人影坐在他对面,虚幻看不清脸。历经昨夜,秦砚轻车熟路闭紧嘴,发誓这次不会再吭声。
没想到那人影竟是安安分分,捧着本书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搭理秦砚,秦砚警惕了一阵,也放松下来。
谁知刚安分没多久,那人影突然倾身,将书推到他面前:“成墨,你看看这段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一副少年嗓音,秦砚觉得熟悉,不过两秒他又反应过来。
什么成墨?敢情他做了这么久的梦结果连主角都不是自己吗?
书上的字如同人影一样虚幻,根本看不清楚。秦砚没想出声,但梦里的那位“成墨”开口,是他的声音:“教你少说多做,平日里你不听先生授课,这会儿才来问我。”
明明看不清脸,但秦砚直觉对面那人在笑。
“你说呢?若不是想同你多讲两句,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人影又坐回去了,似乎心情很好,还翘起二郎腿。
这梦做的没头没脑,秦砚早就想挣脱梦魇,此刻只希望赵杜再来一通电话给他赶紧吵醒。
可惜他大汗淋漓醒来从床上坐起身,手机都没任何反应。
秦砚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赵杜联系。
那边声音嘈杂,似乎是在忙,听起来麻烦不小,赵杜声音急吼吼地飞出来:“爷,您咋起这早啊。才几个点?”
秦砚瞥了眼时间,直接跳过这个疑问句:“你干嘛呢?这个动静?”
“哎哟甭说了,这周不是刚搬来户老人吗?碰上才实习两天的小何,给人信息弄错了,这会儿正处理着呢。对了爷,啥吩咐啊您?”
秦砚一把掀开薄毯,总算是散了散汗:“这两天有空了找个人来给我解梦。”
赵杜在那头嘴巴张老大:“不是?你这是梦到啥了啊?还有能给你请周公的一天?”
这半月以来梦到的这些连起来简直不能看,秦砚揉揉太阳穴,捞起薄毯起身扔到盆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再不看看,怕是没几个安稳觉了。”
话说的这么严重,赵杜一口应下,挂掉电话忙去了。
秦砚只觉得心口闷的慌,换了套衣服就下楼转悠。这个点街口卖早餐的阿姨才出摊没多久,见到秦砚还吃了一惊,招呼着送了他一碗豆花。
老老实实付了钱,秦砚捧着塑料碗边走边吃,没走两步转了个弯,看见墙边靠着一人。
秦砚顿住了。
宋子京摇着折扇,吊儿郎当倚靠在墙边,朝他笑笑:“哟,这么赶巧啊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