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猛地抓住那只手,正要硬拽到前方,却感觉触感不对。
回头一看,原来是个老人,拄着拐杖从他身后的过道穿过来的。
那老人此刻正盯着他,一双浑浊的眼球咕噜噜转着,拐杖还在地上不紧不慢地敲。
秦砚后退一步,手也快速松开了。
气氛一片诡异,那老人颤颤巍巍走出来,浑浊的眼珠转了一圈,将整个院落的人都扫了一遍才一敲拐杖,佝偻着背挪到正前方。
他先是转过身,朝牌位深深一拜,随后才面向众人,手里的拐杖有规律地敲击地面,让所有人的心思七上八下地悬起来。
“牌位有三个空缺,今天就请拜托大家找到三个牌碑,带回来给我吧。”
昨天还是五个泥人,今天就变成三个牌碑,照这个锐减法,等到了明天估计就只剩一个机会。
秦砚在进入祠堂后就将场上人数数了个清楚,算上他们四个人,目前还有十二个人存活。
除了特别明显的几组之外,剩下的人看不出他们是个人组队还是两两组队。
距离活动结束还有两个晚上,按照这趋势,秦砚已经可以猜到明天晚上会是怎样的光景,但今天的任务已经相比于昨天难上加难。
目标太少,留给他探查的时间也不多,要是能找到一个牌碑,起码还能拖延些上交的时间,昨天那瞬间天黑算是让他长了记性。
老人话一说完,人群就朝着门口挤去了,秦砚没管刚才那男人,一转身,宋子京已经是调整好状态等着他。
两人没急着出门,先让宋子京定了个大致方向去找,秦砚负责在村里收集信息,为夜晚做准备。
迈出祠堂前,他回头看了眼依旧驻足在原地的老人,以及老人身后那副儿童画。
画上的小孩依旧是背影,只是今天再看,他居然光着脚没穿鞋。
取而代之的,是小孩手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拨浪鼓。
对于村落房屋的分布,秦砚心里有所猜想。
设计的紧凑并不是好事,相反,由于路太狭小反而会行动不便,一条大路穿过主屋,剩下的想要连接别的屋子就必须要走昨天晚上秦砚侧着身子过的小路。
这样的布局不像是关系好的象征,更像是在防备着有人离开或是想限制周遍屋主的行动。
既然能在祠堂看到有关绣鞋的线索,就说明村里有不少这方面的细节没被人注意到。
秦砚脑海里已经想到好几个关键问题。
绣鞋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能有如此大的功效?
小神到底是什么?和绣鞋又有什么关系?
得到绣鞋的条件与标准是否真的如同东哥所说的一样简单?
拐过小路,秦砚带着问题走上了与祠堂相反的路。
这里的天气没晴过,自从他们进入村子永远都是乌云蔽日。
脚下方向调转,秦砚放缓步伐,抬头看了看天,又收回目光,注意到立在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单凭衣着秦砚就认出是昨天那对情侣,此刻他们正背对着秦砚,蹲在田边翻找着什么。
身侧有条小路,秦砚闪身拐进去,没着急离开,而是斜立在墙边看了两眼那情侣的动作。
隔得远看不真切,但秦砚能认出他们似乎是从地里挖了什么东西出来。
他想再多看两眼,身后突然传来声响,秦砚扭头一看,是昨天卖泥人的老婆婆。
似乎是刚出摊,她挎着篮子正顺着小路朝秦砚迎面走来,秦砚下意识避让开,朝墙边贴了贴。
正当那婆婆要路过他时,他看到那婆婆挎着篮子的手上有道深深的红痕。
老婆婆出了小路走远了,秦砚看着她背影,转身朝村里走去。
这里的村民能见到的不少,大部分都是门窗紧闭,连灯都不开几盏,秦砚自然不会选择去问村民这村子里的事情,只能选择从物品上入手。
祠堂绝对是包含了不少信息量的地方,但那老人此刻就在祠堂里,要想进去探查绝对不容易。
他一边想一边走,正好碰到许裴从村口处走过来,看到他急忙把他拉到一边,将第一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详细说了。
秦砚拧眉:“你说那个人是被推出来的?”
许裴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什么人之后点点头:“对,他们之前在屋里还爆发过争吵,不过听不清楚。”
秦砚下意识摁了摁掌心的灵烛印记,抬头看了眼许裴身后:“林雪芥呢?”
许裴顺着他目光回头瞥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他去厕所了,昨天我们没找到泥人,今天估计也找不到牌碑,就想能多找些线索就多找找。”
秦砚点点头,将挎包里昨天获得的两张符纸递给许裴。
许裴一脸诧异:“给我这个干什么?”
“拿好,晚上不安全,遇到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扔给他符纸,秦砚就走另一条路离开了。
许裴他们亲眼目睹了小神上身,但对于小神的存在还不了解,符纸尽可能多的给他们保命,他和宋子京还能再拖。
快走到村口,东哥果然就在路上守着,秦砚没凑近,就站在屋子前确认没什么可找的,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一个村民正好和他擦肩而过,朝着东哥去了,远远打了个招呼:“东哥!又守着他们呢?”
路口栏杆处倚着的男人抬起头,从兜里掏出根烟,划火柴点燃塞进嘴里:“可不吗?你今天起这么早?”
村民与东哥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两人说的话要听不清楚,秦砚右手翻转,白烟从灵烛印记里飘出,朝着村口的方向飘去。
不过数秒,两人的声音又清晰地出现在耳边。
“害,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又跑了,这不是追着呢?说到这个我还想问问哥,你是咋教的呀,给教那么乖,这些年也没跑过。”
“多打几顿就好了,我看你还是心软,舍不得下手吧……”
“噫,我怕打坏了不给生孩儿,家里缺男娃。”
白烟收回,两人的声音也在耳旁被掐断,秦砚收回手,瞥了眼村口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一棵树下,宋子京手背在身后,抬起下巴看着面前抽泣的少女。
这女生是昨天和他一起走的那个,昨天晚上死了的正是她搭档,今天她一个人做任务,从开始就一直跟着宋子京。
起初她只是远远跟着,直到宋子京从树上取了个牌碑下来,她这才凑上前,眨眼就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
“我可不可以和你组队?”
宋子京懵了,目光上下移动,打量了她两眼将手背到身后,身体也不自觉靠到树上:“组队应该是无法改变的,我理解你失去队友的心情。”
他语气轻柔,仿佛真的在哄面前的少女,谁知对方根本不领情,咬着牙齿哭的更狠了:“我不信,你们两个大男人带我一个又算不了什么事!多照顾照顾我怎么了!”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抬高,这附近不是没有别人,路过的人看他们两眼,眼神中开始带着狐疑。
好死不死,秦砚这会儿正好从村口那条路拐了过来,和宋子京远远对视上,秦砚朝着这棵树就走过来了。
那女孩眼看哭闹不奏效,她突然换了副表情语气,转而威胁宋子京:“你要是不带我,我就把你昨天晚上的事……”
话没说完,宋子京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女孩,强制施压,女孩被他眼神吓到,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下去。
秦砚已经走近,对于先前两人的交流内容一概不知,但他单看宋子京表情就能知道他已经找到牌碑了。
宋子京沉默,盯着秦砚,那女孩顺着他目光看去,看到身后站着的秦砚吓了一跳,面色一黑,抽泣着跑远了。
秦砚拧眉:“我有那么吓人?”
“没有啊,可能她被你帅哭了吧。”宋子京盯着那女孩跑开的背影,沉了脸色。
一扭头对上秦砚,他又扬起笑,将手上的牌碑递到秦砚面前:“找到了,你拿着吧,有得到什么消息吗?”
秦砚熟练拉开挎包,将牌碑放进去:“有,这个村里存在买卖人口的现象,应该是妇女儿童。”
这个话题沉重,两人一边朝祠堂走去一边复盘。
“我们还有两个晚上和一个白天的时间,按照每晚小神选择一个人走的规则,剩下来的人不少。”
宋子京点点头,接过话茬:“那么接下来比的就是任务完成的次数和所拥有的符咒数量,符咒最多的取得绣鞋。”
说到这,他转过脸:“我们现在应该有四张?一开始发的两张,还有昨天任务获得的两张。”
秦砚拽着挎包的手顿住:“我给了许裴两张。”
自从进了记忆,他们和许裴的交流就变少了,秦砚对这两个小辈的要求就是安全就行,别的倒是不着急。
宋子京没异议,两人一边复盘一边往回走。
天依旧沉着,雨将倾未倾,空气里挟裹着香灰的气味久久不散。
“如果是比符咒的积攒数量,那我们肯定不占优势,他们很多人都是来了一周的,做的任务也比我们多,完全不公平。”
宋子京说的有道理,若是判定标准单单只是符咒所持有的多少,那对于他们这些“新人”而言,这个任务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除非……
宋子京摇了摇折扇,突然回过身:“你说你把符咒给许裴了?”
秦砚瞥他一眼:“嗯,给了两张。”
这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什么。
符咒是可转赠的,这说明符咒不认主,谁拿到手里就归谁。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做任务,就还有一种获得符咒的办法。
宋子京猛地抬起头,看向小路尽头。
下一秒,尽头处火急火燎跑出来个男人,一脸惊慌失措。
“不好了!死人……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