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目光如炬,逐一扫过在场众人,随后抛出一个关键问题:“灯灭之后,你们都在做什么?”
胖婶率先道:“我抓着老伴的胳膊,就没松开过。”
胖叔点头附和:“我俩自始至终都没分开过。”
谢枫皱眉回忆:“我刚走进卫生间,门就被人从外面合上。”
安娜:“我正摸索着往座位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差点摔在地上。”
郑宴沉声道:“灯灭前我一直坐在座位上,之后才起身去找小少爷。”
医生推了推眼镜:“紧急照明灯是我打开的。”
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苏棠身上。
“灯灭后,我一直没动……”苏棠犹豫了一会,说道,“有人,偷亲我。”
众人:……?
霎时间,数道目光聚焦在苏棠泛红的唇上。那抹嫣红微微发肿,的确像是被人品尝过一番。
胖婶望向郑宴,迟疑道:“是你亲的吧?”
郑宴脸色阴沉,尽管觉得头顶被扣了顶绿帽子,却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路远平静道:“按各位的说法,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
“话这么说,但是……”胖婶正说着,被胖叔拍了拍肩膀,住了嘴。
众人相互打量,暗自戒备。
最终,空姐的遗体被移至驾驶舱,众人计划待天亮后再将其转移至远处安置。
此时,机舱内仅剩八名幸存者。四排座位,被列为可疑对象的路远与安娜恰好坐在最后一排。苏棠和郑宴坐在第三排,与他们相邻而坐。
郑宴和苏棠打了个招呼,拿着保温水杯起身离开。
苏棠正蜷缩在座位里,前座的谢枫探身过来,语气直接而不加掩饰地问道:“小少爷,你觉得谁才是杀人凶手?”
苏棠眸光微闪。
他虽不确定凶手是谁,但那个偷亲自己的男人必定与凶案无关。毕竟灯灭之后,那人的手就始终环在他腰际。
首先,排除掉胖叔和郑宴。宽厚壮硕的胖叔与那人的身形相差甚远,而郑宴当时的声线又离自己很远。
所以……究竟是谁呢?
是谢枫,还是路远?
亦或是……
苏棠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斜前方的医生。对方正盯着手机屏幕,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半张脸。苏棠瞳孔倏地缩紧,下意识错开视线,避免与其对视。
“瞧什么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谢枫顺着苏棠的目光望去,只见医生半仰在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他有些索然无味地转回头,目光落在苏棠交叠的指尖。
指节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春日里初绽的桃花苞。
谢枫喉结微动。
他是个隐藏的手控。
他慌忙别开眼,耳尖却悄然红了。
苏棠看向谢枫。
吸取上个副本秦樾的教训,他觉得个别玩家已经在长久的压抑中走向了变态。
需要检验一下。
苏棠轻声唤道:“谢枫,你低一下头,我有话想对你说。”
谢枫眉峰微挑。
有什么话,是需要悄悄说的。
这般想着,谢枫却已顺从地俯下身来。
少年精致的眉眼在视野中渐次放大。
两人离鼻尖相触不过寸许,谢枫甚至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
根根分明,又长又翘,像把小刷子一样浓密。扑簌开合间,如振翅欲飞的蝶翼,看得他心痒痒的。
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的香味。
不像是人工调制的香水,倒像是……天然的体香。
谢枫暗自腹诽,闻着这么香,看着又这么软,天生就是给人当老婆的。就应该被供在床上,由着人变着花样地哄。
他喉间发干,下意识吞咽口水,目光却再难从少年面上移开。
说悄悄话需要这么近吗?
咫尺之隔,谢枫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么近,像是要索吻一般。
苏棠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那个偷亲他的男人贴近时,苏棠闻到了一缕清苦的薄荷气息。
谢枫身上,并没有这股味道。
他可以确定,偷亲自己的人并非谢枫。
苏棠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显松弛。
玩家不是变态,谢天谢地。
苏棠身体后仰,与谢枫拉远距离,随意编了个问题:“谢枫,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香味远去,谢枫回过神来。
嗯?想让他说什么?
小少爷总不会是想听他主动表白吧?
他们才相识一天,这样做……不太好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偷情吗?看着娇小胆怯的,实际却这么大胆的吗?
但想想也是,那个老男人呆板无趣,哪有他年轻俊美幽默风趣。
这样想的话,小少爷真可怜。
和不爱的人待在一起。
小少爷值得更好的人,比如……他。
对方已经勇敢地迈出了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他来勉为其难地完成吧。
毕竟,他一向乐于助人。
谢舟的眼神带上了侵略性。他张开口:“小少爷,我……”
“你们在做什么!”
从前舱折返的郑宴撞见这一幕,瞳孔骤缩,挥拳重重砸向谢舟下颌。他将苏棠拽进怀里,如蓄势待发的孤狼,死死盯着谢舟。
“谢先生,离我的伴侣远点。再有下次,就不是单纯警告了。”
郑宴的眼神很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断谢枫的咽喉。
啧。
谢舟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发麻的部位,危险地眯起了眼。
“郑先生这是在威胁我?”谢枫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我倒要看看——”
郑宴面色骤沉,垂在身侧的拳头再度攥紧。
胖叔胖婶见状,忙不迭地拉住剑拔弩张的谢枫和郑宴。
胖叔劝郑宴:“哎哟郑先生,这都是误会!咱们亲眼瞅着的,啥出格的事儿都没发生!”
胖婶劝谢枫:“人家小两口腻歪着呢,你凑这热闹干啥?没见人俩跟糖粘豆似的分不开?”
“郑宴……”袖口忽然被轻轻拽了拽,郑宴看向苏棠,眼神立即软了下去。
“疼……放开……肋骨疼。”苏棠被郑宴单手圈在臂弯里,脸色微微泛白。
郑宴立刻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苏棠抱坐在腿上。他微微前倾,额头轻抵着苏棠的额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宝宝乖,离不干净的东西远一点。”
不干净的东西……指谢枫?
苏棠顿了顿,坦白道:“刚刚,是我主动找谢先生说话的。”
郑宴愣住,额头与苏棠分离,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棠的眼睛,良久,扯出一抹温柔得近乎瘆人的笑容。
“没关系的宝宝,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大意了。”
郑宴扣住苏棠的手腕,将内侧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他感知着对方跳动的脉搏,抬眸望着苏棠。
“宝宝,你爱我吗?”
啊?
苏棠抿了抿唇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郑宴沉默未语。
怀中人很轻,很软,还很香,像团云絮般偎在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饶是他向来克制,此刻也难免心旌微动,呼吸不自觉地沉了几分。
苏棠忽然指尖一颤,杏眼骤然睁大,睫毛剧烈颤动,眼底掠过惊惶与羞恼。
变、变态!
郑宴将苏棠带入怀中,轻声问道:“宝宝,你讨厌我吗?”
喉间泛起涩意。某种滚烫的、黏腻的欲望正在暗处翻涌。
他半垂着眼,嗓音低哑,眼底翻涌着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宝宝,回答我。”
危险!
苏棠瞬间绷紧脊背。
每个细胞都在向大脑发送尖锐的警报。
这种刻进骨髓的直觉,曾无数次将他从深渊边缘拉回。
必须……必须想出对策。
“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宝宝’。”
苏棠垂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从前,你唤我‘小少爷’。”
“是因为……现在的我不得不依附你,所以……你便连表面的尊重都不愿给了么?”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郑宴心口,搅乱了他的心神。
“不是的!我这样称呼,只是想……离您更近一些。”
他将苏棠往怀里按得更紧,语气近乎卑微,“小少爷,请别质疑我对你的心意……”
曾经满嘴谎言,虚与委蛇。此刻说出的话究竟掺了几分真心?或许连郑宴自己也辨不清。
胸腔里心跳狂乱。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小少爷。
苏棠闷声道:“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像个玩物般被你抱坐在腿上……这样的我,就像是你的私有物一般。”
“你若真的爱我,就应当尊重我,保护我,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折辱我。”尾音带上了哽咽,像是哭了般。
郑宴指尖发颤,环在少年腰间的手臂缓缓松脱。他低下头,看清了少年此刻的神态。
湿润的眼眸泛着水红,泪珠坠在纤长的睫羽上,颤巍巍地,仿佛下一秒便要滚落。
郑宴喉结滚动:“小少爷,对不起。”
“生我的气,就动手打我。我皮糙肉厚,感觉不到疼。”
“只是别哭,我会……心疼。”
听到这话,苏棠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郑宴无声叹了口气。他将苏棠放回原本的座位,单膝跪地,抬手轻轻拭去少年脸上的湿润。
“小少爷,我会永远尊重你,保护你。”
苏棠仍在细细抽泣:“你……保证?”
郑宴的眼神一片柔软:“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