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狂跳的余波还未散去，她看着天花板，胸口剧烈上下起伏不断。她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当脚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才稍微清醒一点。
夜风把窗帘吹起，透过窗户能看到漆黑的夜空里一轮明月悬挂在天上。
她下床去接了一杯水，然后拉开通往阳台的落地门，走到窗外坐下。
就像母亲见不得别家孩子受苦一样，只有当了铲屎官之后，完全见不得可怜的小动物。
她找到了橘橘，也找到了小黑，原本这么痛苦的记忆已经被封存，但也许因为昨天见到了太多的血与痛，原本被她埋藏的记忆又被开启。
她把橘橘养的健健康康，甚至还胖了几斤，小黑也偶尔带着好友过来吃饭，她喜欢这样每天投喂的生活。虽然她对橘橘可能并没有爱情，但是她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永远不会醒的橘橘，还有只有纪念他存在过的黑白相片。
她不要冰冰冷冷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橘橘，她要活泼可爱会跑会跳的小猫咪。
哪怕小猫咪不给她钱，只是来她家里吃顿饭，她也会养的。
***
中原中也睁开眼睛。
夜里突然醒来对他来说并不算奇怪，他起床喝了杯水，下意识往阳台上走。突然他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黑影在隔壁的窗外。
他立刻警觉，大步往外走。
开玩笑，这是组织宿舍，怎么可能会有不知死活的人跑来偷窃？
正当他刚走到窗边准备开门，遮挡月光的云彩慢慢散开，温柔的月光洒下，让他看清了那个黑影的样子。
看不清楚的时候中原中也心中一紧，以为是有人从下面爬上来了，但是看清了之后原本一紧的心脏差点直接拧成麻花！
那是伸出半个身子往楼下探的伊原舞！她要干什么？要跳楼！？
他一秒钟完成拉开门-跑到阳台-从自己房间的阳台跳到隔壁阳台-扯住伊原舞的领子直接往后重重一拽，直接把人扯到身前，死死扣住她的肩膀的整套动作。
“你干什么！？”
伊原舞一脸懵地回头看他。眼泪还在眼眶里，被他吼出那句话之后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掉，就这么含着。
在百十号端着热武器的敌人面前镇定自若的中原中也只觉得就这一瞬间，他起了一身的冷汗和鸡皮疙瘩。
他把人转过来，原本想把人按在阳台上，生生转了个方向。
算了，玻璃门也挺冷的。
他驾轻就熟拉开门，直接把人扯进了房间按在沙发上。
中原中也吓得脸色铁青。“你想跳楼？！还半夜跳？”
想想如果他今晚没醒，一觉睡到早晨然后下楼看到她的尸体躺在公寓大门前……
能不能活了！？
伊原舞被他吓得一哆嗦，伸手摸了摸，把沙发旁边的抱枕抱在身前。
“我，我没有……”
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在干什么？”
伊原舞扁了扁嘴。小小声给了他一个在他听来十分莫名其妙的解释。“捞风。”
“哈！？”
“今天晚上起来的时候，夜风很舒服，所以我想伸手去捞……”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莫名奇妙的想法气晕过去。
捞风！她也能想得出来！
他又去厨房接了杯水一饮而尽才把刚刚的惊恐连同那杯清水全部打包咽进肚子里。回头看着伊原舞双手抱着膝盖蜷在一起坐在沙发上，手不停地搓着短袖没有包住的手臂，看着有点可怜。
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刚刚伊原舞通红的眼睛与要掉不掉的眼泪，她晚上没有起夜的习惯，今天晚上却与之前不同。
他直接走过去把人抱起往卧室走。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虽然心中还有气，但把她放在床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的。把掀起的被子盖好，他干脆隔着一床被同她一起躺在床上。
“怎么了？”
中原中也没问，她也不说，他一开口问，伊原舞的眼泪立刻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也许是隐忍的委屈太多，她实在忍不下去，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小猫咪死掉——我要小猫咪活着——”
她简直不敢想哪一天自己养的溜光水滑圆滚滚胖乎乎的小猫咪再次倒在自己面前，满身是伤，甚至可能连小猫咪的尸体都看不到，只留下了一块布片，或者变了形的小帽子。
然后会有人告诉她，这就是小猫咪最后剩下来的东西，问她要不要留作纪念。
她哭得好大声，这里住的所有人都对声音很敏感，尤其是她斜上方还住着芥川兄妹。中原中也怕她的哭声能震醒半栋楼。
他用力把人按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伊原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伸手推他，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养的，养的那么可爱，那么健康的小猫咪……我要会跑会跳，喊了会回我的小猫咪，我不要全身冷冰冰一动不动的小猫咪……”
中原中也低头，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什么都不顾。他没说话，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大约还是之前吃晚饭的时候说起他异能失控的话题。“你不必担心，有太宰给我兜底。他这人讨厌是讨厌了点，但是在这件事上不会掉链子的。”
伊原舞半晌才安静下来。
“我刚刚……又梦见我来横滨的那天了……明明前一秒我还在推着婴儿车看你和小黑打架，转身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你跟小黑替我挡了子弹，你们留了好多血，宠物医院都没开门，我没带手术刀，我连卷绷带都没有……我把我所有的行李都抖落出来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带！我一边找，你们的呼吸就越虚弱，我把整个行李都倒出来了，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中原中也没说话，心中咯噔一声感到不好。“都已经过去了。别再想了。”
“可是，可是！”
他低下头去亲她。可她一点都不乐意，他伸手控制住她乱动的脑袋。
他尝到了属于眼泪的咸涩味。
伊原舞慢慢冷静下来。“养了小猫咪之后，我就是听不得小猫咪要死掉的话……”
中原中也不理解。“可是你养其他的猫，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
“那不一样！”伊原舞用近似讨伐的声音驳斥他，“小猫咪的寿命虽然只有十几年，但是他们是寿终正寝的。我会让它们一辈子过的快快乐乐的。我知道他们会离世，我哪怕难过，我也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他们是开开心心的走的，他们没有受苦，也会跟我好好告别。跟你这种情况不一样！”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摸了摸她的头发。
伊原舞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倔强。“小猫咪会好好的，对吧？”
“……会的。”
他怕他不答应，她明天还能去捞风。但他莫名不敢问如果他不答应，她明天晚上是不是还会去捞风。
……别问了吧。太恐怖了，鬼故事也不过如此。
“睡吧。不早了。”他伸手捂住了伊原舞的眼睛。
原本她还之前是抱着小猫咪，拍着哄小猫咪睡觉。现在小猫咪大了，可以拍着哄她睡了。
她困了，缓缓闭上眼睛。
“中也……”她在即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模模糊糊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真的想……吗？”
中原中也想要努力听清她说的话，但是她太困了，最重要的部分说的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再喊她就已经喊不起了，他只能放弃再问的想法。他也得眯一会儿，明天还有事情要做，今天死了太多人了。
他有一瞬间想要不要回去睡，想了想，在哪儿睡都一样，伊原舞是女孩子，不论是枕头还是被子，甚至整个人都香香的。
在这睡也不错。
***
伊原舞与面前的小豹子四目对视，然后双方都眨了眨眼。“中也，这是……？”
“你之前不是想养豹子吗？它被救活了，你养吧。”
她伸手接过中原中也手里的航空箱。里面那只白色底色，灰色斑点的蓝眼小豹子像猫猫一样揣手手，隔着铁丝网的门看她。眼睛亮亮的。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中原中也，看着对方冲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把航空箱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门。
她上次看到那个雪豹崽崽还是快要死掉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就精神多了，虽然身上还绑着纱布，可一点都不耽误雪豹崽崽对她的好奇，他歪了歪脑袋，嘤了一声。
呆萌呆萌的。
伊原舞一秒就被雪豹崽崽俘虏了，她直接打开门，弯着眼睛软了声音。“宝宝，能自己出来吗？”
站在一边的中原中也面皮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