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应得的……
绍悔离开家后，顾惜的脑子里不停的浮现这句话。
可能是这些年落在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他应得的，什么是他不该奢求的。
他以为自己是孤儿，有人愿意收养他，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不能奢求过多，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等养母身体好了，他就可以规划自己的人生，他以为许简成是他的良配……
可他所有应得的，都因为他是这本小说的无脑炮灰，而被否定了。
顾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逆天改命的本领，但是他现在太累了，与其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改命，不如寻欢作乐在当下。
顾惜抱着手机打了一上午的游戏，谁在游戏里骂他菜，他就狠狠的骂回去，这是他以前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临近中午，防盗门被敲响了，顾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敲门声。
绍悔住的地方特别老旧，治安也差，就连防盗门上都被贴满了小广告。
门外的人格外有礼貌，“请问顾先生在家吗？许先生特意让我来给您送饭，您要是不方便开门，我就把餐盒放在门口了。”
“方便，请等一下。”
顾惜的脚趾受伤了，他行动比较慢，可是当他把门打开后，门外的人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对着他礼貌的笑了一下。
陈助理还是第一次见邵总亲自吩咐要他去照顾一个漂亮男生，不由的多瞧了顾惜几眼。
男生看着不大，深棕色的头发在淡淡的阳光下泛着光晕，额头带着一点弧度，琼鼻挺翘，小巧的唇微抿着，领口展露出雪白的肌肤以及……略有些紫红的吻痕。
陈助理匆匆收回视线，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东西我就给您放在这里了，我先走了。”
“那个……你是许悔的同事吗？”顾惜见陈助理的车停在单元门口，似乎也不是太便宜的车，而且陈助理一身西装穿的也板正。
陈助理听到“许悔”这个名字微愣了一下，想起绍悔之前的叮嘱，他全把这个当做是小情侣间的情趣，心虚的点点头，“算是吧。”
顾惜眸光微闪，“许悔有吃中午饭吗？”
许悔的工作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一大早就起床上班去了。
陈助理：“他吃了，吃了。”
“哦。”
“他工作忙吗？”顾惜有些别扭的问了这么一句。
陈助理见顾惜将头微微低下，这样的举动倒也不会让他觉得没有礼貌，反而感觉顾惜有些太拘谨了。
陈助理舔了舔唇，商战上他撒过不少谎，因为他要面对的个个都是人精，可是要让他对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说谎，他多少有点不自在，“今天客人不是很多。”
顾惜咬了咬下唇，迤逦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圣光，脸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他……如果我想要完全包下他，大概是个什么价位？”
绍悔之前提出的价格已经有些超过他的钞能力范围了，但大概是人类天生的占有欲作祟，他不希望自己花钱买下的东西仍被他人使用，这与租借还不一样。
陈助理差点没有绷住脸上的表情，眸光是一变再变，脑子转的飞速，无意识的暴l露出他在工作上习惯用的话术，“这个……我可不太好说，这一行的价格，还是得先看客人的财力。”
顾惜看了看陈助理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估计包不下绍悔。
在想到绍悔可以同样温柔的对待别人，在给他订餐的时候，是不是也与其他客人谈笑风生？他就觉得十分膈应，像是胸口这块被人挖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倒灌进很多冰水。
“谢谢您跑这一趟，您要不要进来吃点？”
陈助理嘿嘿一笑，“您太客气了，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顾惜不太擅长与人应酬，目送着陈助理坐上了车。
坐在车上的陈助理收敛起唇角的笑容，整个人多了些许精英气质，毕竟他在绍悔的身边待了那么久，见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他还是会的。
——
顾惜看着冒着热气的菜，拿出手机犹豫片刻，给绍悔打过去。
绍悔脱下外套，领带也被他解了下来，领口敞开，露出性感的喉结，他轻靠在椅背上休息，听到手机轻微的铃声后，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就接通了电话。
顾惜放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喂，许悔？你在忙吗？”
“嗯，没有，我在休息。”绍悔揉了揉眉心，声音略显沙哑疲惫，温暖的阳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撒了进来，融化了他眉眼间的冰冷。
顾惜紧绷的肩头松了下来，“我收到你给我点的餐了，谢谢，我把钱转给你。”
绍悔用虎口卡住全身漆黑的钢笔，“不用，反正我晚上回家后也能吃，那么多菜，你自己应该是吃不完的吧？”
顾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绍悔看不见，急忙应了一声，“嗯，吃不完。”
“有事给我打电话，先挂了。”
绍悔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微微有些失了真，与他本人的声音还是有点区别的，按时顾惜的耳朵依旧一麻，像是有电流擦过。
“嗯好。”
顾惜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快速用完餐后，他将餐桌收拾干净，又把剩菜用保鲜膜包装好了，放到了冰箱里。
——
顾惜事先查了一下自己与顾阳华学校之间的距离，如果坐公交车，要倒两次车，他害怕麻烦，最后还是忍痛坐了计程车。
顾惜不是一个喜欢卡点到的人，所以等他到了学校门口，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有结束，学校门口偶尔能够见到卖小吃的摊贩。
他在冷风中踱步，买了一小块烤红薯抱着啃，脸冻的有些发红。
今天高三整个年级开家长会，学校门口堵满了家长和车辆，等到学生从校门口涌出，人就更多了。
顾惜不想要在人群里寄来寄去的，他站到了花坛里，见人流少了一些，才不急不慢的向校园内走去。
高中的校园和大学的校园还是有很多不同的，这里的空气略有些压抑，因为学习压力比较大，父母和老师盯的也紧，但同样是人生最青春洋溢的时光了，就连路两侧的冬青都格外有朝气。
顾惜找到了顾阳华所在的班级，顾阳华并没有离校，他就站在教室外，远远的看到了顾惜，但是并没有打招呼，别扭的低下了头。
垂下的手指倒是指了指教室门口。
顾惜大概知道顾阳华为什会留下等他，但是他没有戳破顾阳华，转身进了教室，在班长的带领下，坐到了顾阳华的位置上。
三中的课桌全部都是定制的，教学楼也是重新装修过，教室宽敞明亮，但对于坐下一个成年男子还是略有些狭小。
顾惜脱下外套，想要把衣服放到课桌的抽屉洞里，却发现这里有很多零食袋子和小纸条。
顾惜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只好抱在腿上。
还未到约定的六点，班主任就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家长们也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唯有顾惜身旁的座位一直空着。
课桌上放着一张全班的成绩单，以及学生这次月考的试卷。
班主任见就只有习鹏的位置还空着，想到习鹏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清了清嗓子，“我看家长们都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就先开始吧，课桌上都放着一张本次月考的成绩单，因为是第一次模拟考试，除了在级部的排名，还有全市排名……”
顾惜拿起成绩单仔细的看了一眼，顾阳华偏科特别严重，先前让他学理，就是因为顾阳华理科好，但是也不代表顾阳华的英语和语文就要考七八十分，这也太拉分了。
班主任看到顾阳华位置上年轻的顾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舔了舔发干的唇，“有些孩子偏科偏的有些严重了，家长必须重视起来，高考的时候差一分就会差多多少人？况且我认为班上的学生都没有笨到就是学不会的，大多数就是不认真学……”
顾惜习惯性的低了低头，余光中瞟到一抹身影，他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
西装革履的男人侧脸线条流畅优秀，肩角平直，脊背挺直，衣服上没有一丝的褶皱，冷白的肌肤在白炽灯下白的有些虚幻，衬衣领口露出凸起的喉结，程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绍悔从后门走了进来，他先对讲台上的班主任微微颔首，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缩在暖气片旁的青年从围巾中露出半张姣好的面容，清明的眼中满是诧异与慌乱，似是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