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皱眉,阿军是她舅家表弟,她以前去找外贸公司谈生意,就带着他装自己助理。
相较其他出去闯荡的老乡,他多了几分稚嫩,不过人倒是老实听话,没想到现在在那边也跟着学坏了。
江梨是支持表哥,让阿军回来的,她说自己也会打电话去劝劝他。
老刘走前,还给江梨提了个醒,说他手下的人问了那群混混,带头的是对面饭店老板娘的族弟,是她花钱雇他们过来闹事的。
江梨没想到对面那对夫妻生意做不过自己,竟然开始用下作手段了。
后面几天,她一直防范着,那群混混没有再找上门来,可能真的是被老刘的人给教训过了,不敢再来了。
林川柏出门有一个多月了,双胞胎本来三天两头都要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偶尔想起来,才会问一句。
江梨店里终于装上电话了,她几个月前就去跟电话局申请,排到现在才轮上。
电话的初装费要两千多,和彩电差不多价格,但是有了电话以后确实方便许多。
店里的客人和周边的住户,也经常过来这里打电话,江梨按公用电话价格收费。
她一直没机会告诉林川柏新安装的电话号码,林川柏出去这么久,打回来两个电话,她只接到过一个,那天她正好在家,居委会来喊人,说有外地电话,她赶紧跑去接了,果然是林川柏打来的。
江梨接起电话就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估计孩子们都快认不出他了。
林川柏只是低低的笑着,说那边疫情已经控制住,但是专家组又要汇聚到首都,召开一场针对时疫的总结研讨会,他估计还要在外面多留一段时间才能回去。
他愧疚地说,让江梨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辛苦她了。
江梨刚开始确实是有些辛苦,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了。
每天早上,她把三个孩子叫起来,让他们自己穿衣服,她趁这个功夫,给自己先梳洗打扮好,再去看孩子们,把他们穿错的衣服脱下来翻个面套上,穿反的鞋子也脱了重穿,再赶鸭子一样,把三个孩子赶到院子里,一人给一个小脸盆小毛巾,兑上热水,让他们自己洗脸,再给他们挤上牙膏,盯着他们把牙刷好。
她现在饭店的食材不用自己出去采购,直接有商贩送上门来,只是有时候她还是要清晨去水产市场看看有没有鲜货,这就要她半夜起来,先出门一趟,再转回来把孩子叫醒。
家里早饭以前林母会做好,但是林父阴阳怪气几句后,她也不让林母烧了,直接带着孩子们上街吃去,现在街上很多个体户出来摆摊开店,早餐的选择更多。
孩子们可以换着吃,糯米饭配油条汤、小馄饨、小笼包紫菜汤、红糖面包配豆浆,选择多的很,只要舍得花钱,在外面吃更方便。
等孩子们吃了饭,她再送他们,一路说话唱歌往幼儿园去。
县城幼儿园都是半日制,中午幼儿园不提供午餐,孩子是回家吃的,吃好再送过去,老师们组织他们午睡。
江梨快到中午时,就让店里的服务员帮忙去把孩子们带过来,让他们在店里吃饭,吃好再送回去。
晚上也是如此,接过来吃晚饭,吃好让他们在饭店里玩,孩子们有时候要赶回去看六点钟的动画片,江梨先把人送到家,再回饭店。
这时候没什么夜生活,饭店生意也是中午时候最好,晚上吃饭应酬的人少,客人不多的时候,江梨也会提前回去,让店里的员工留下来帮忙收尾工作。
她回来后,就会先去把几个孩子抓回来,洗脸洗脚,她再把自己收拾一通,把大人孩子的衣服都给洗了,收拾好后,就赶着孩子们上床睡觉了。
林川柏在的时候,孩子们都是睡在他们自己房间,后来月月生病和她睡了几天,病好了以后,哼哼叽叽不肯再回自己小床上睡,江晓晓和星星见状也都赖过来了。
每天晚上睡之前,月月还会拿一本小人书,让她读给他们听。
有时候江梨读着读着,几个孩子就闹起来,有在床上瞎蹦的,有唱歌的,有莫名兴奋尖叫的,江梨以前觉得江晓晓特别皮,双胞胎是文静型的,相处以后才知道,孩子们淘起来都是一个样。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双胞胎和她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和林家人其他人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对他们的性情也都有了一些了解。
这日陈玉珠找过来,问江梨饭店还招不招人,说自己现在打着零工,收入没有保障,想去她饭店干活。
江梨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点不显,真诚但又为难地道,“你不知道,饭店现在确实缺人手,忙起来的时候,我就差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如果你能来帮忙,那当然是最好的。”
她饭店确实缺人,但不意味着她想婆家人去,妯娌变下属,这关系尺度就不好把握,她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现在政策卡得太严了,雇员人数有限制,连我娘和嫂子偶尔去店里帮忙,都被人举报纠住,说我违规了,现在盯着我饭店的人多着呢,我也不敢再进人了。
店里的那几个员工,都是亲戚托亲戚找来的,无缘无故也不能把人开了,不然自己人去店里帮忙,我不是更放心吗?”
陈玉珠有些失望,因为丈夫没有收入,他们小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同样是做人媳妇,看着江梨新衣服不断,又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零食饮料随意买,天天在外面吃饭,不能怪珊珊羡慕,天天拿月月几个攀比,和她要这个要那个,就是她自己,心里也不平衡。
江梨道:“其实赚钱的生意很多,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
陈玉珠道:“我哪有什么门路,再说我什么也不会啊。”
江梨觉得需要帮她指条赚钱的路子,“你知道什么人的钱最好赚吗?”
陈玉珠想了想道:“公家单位的采购员和业务员,他们能报销,另外一些倒爷和个体户出手也阔绰。”
“是的,前一类人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后一类人讲排场、讲面子,但还有一批人,是你可以从她们身上赚到钱的。”
看着陈玉珠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江梨继续道:“就是大姑娘小媳妇们,她们爱漂亮舍得打扮,只要你能提供她们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让她们大方掏钱。
知道大城市里的人流行穿什么衣服吗?——蝙蝠衫、幸子衫、牛仔衣、夹克和运动服,我们县城的人穿得少,是这里的女人不喜欢这么打扮吗?当然不是!谁都喜欢时髦漂亮的东西,很少人穿,是因为县城里买不到。
供销社服装区一天到晚挂的都是那老三件,解放街上也有个体户开了服装店,衣服卖得贵,但生意就挺好,我给你的赚钱建议,就是找门路弄点时髦服装,去集市上卖,现在县东那个集市,已经有好些人摆摊卖衣服,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你现在进入,还可以赚到钱,等赚到了钱,再自己开店,把生意做大。”
陈玉珠听得心动,面上又有些犹豫,“去集市摆摊……我没做过生意,不好意思叫卖。”主要她觉得做小贩有点丢人,现在摆摊的不是中老年妇女就是男人,年轻女性很少出去干这个,怕人说闲话。
江梨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她不以为然道:“谁都想赚钱,很多赚钱的门路,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好面子,不肯干罢了。
像在我饭店门口摆早餐点的两夫妻,你知道他们一个月能赚多少吗?——最起码三四百!快赶上一个职工一年工资了,他们刚出来摆摊那会儿,也是抹不开脸,一看见熟人,恨不得钻到摊车底下,等赚了钱以后呢,包子一出笼,那嫂子的叫卖声能从街头传到街尾。”
陈玉珠似是被江梨说动,她想到走人情时拿不出钱来的窘境,自己几年没买过一件新衣,再想到每次回娘家,她爹和哥嫂嫌弃的眼神,咬了咬牙道,“我去!但我上哪儿进货去?我也没有门路搞到这些时髦服装啊。”
“你可以去市里批发市场进货,另外我有一个朋友,专门从广州那里倒腾商品的,他手里也有服装,我可以给你介绍,具体的合作你们自己谈。”江梨道。
陈玉珠立刻选择让江梨介绍她的朋友,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市里进货,她还真不敢去。如果能直接从江梨朋友那里拿到广州货,那当然更好。
陈玉珠之后,林父也找上江梨,他是把家人都召集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慎重其事的对江梨提要求的。
“你们两口子一个吃公家饭,一个自己开店赚钱,日子过得富余,阿杰是老大的亲弟弟,你们不能不管他!
本来我是想等老大回来,再和你们一起商量这事,但他这人不靠谱,一出家门就不知道回来了,反正你们家的事,你也能做主,就找你来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