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从此开始了在京都“备考”的生活。
京都很大,因此总也逛不完。距离开考还有两月有余,恰逢春天,这是个草长莺飞的季节,气温在春日渐渐回暖,尽管北方的雪比南方消融得快,但江河初来乍到,反而觉得样样新奇,什么都好看。
这一日,江河已经逛完京城其他所有的商业街了,只剩下主城门前面那条最为繁华的主街还没有去。恰逢社日,江河放下手中正在复习的《李太白集》,随着人流一起涌向主街凑个热闹。
——没错儿,曾经日日在扬州城里无所事事地到处听曲、闲晃的江河,如今竟然捧起了书本,从白天一直读到黑夜!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秦挈带他来小歌楼的那一天开始算起。
那一天,一起听了一下午小曲儿,又同唱曲的姑娘友好地交流了一会儿之后,洪梅州回到了隔间。这一回只有他一个人,估摸着那周绯月已经回到柜台算账去了。
秦挈把江河托付给洪梅州,又与他约定好叙旧的时间,便两袖一拂,回姜府准备授课内容了。秦挈虽然性情随和好说话,当先生却很是像模像样。
江河背上自己的行李,跟着洪梅州上楼选房间。
“小河喜欢住什么样的房间?”上楼梯的时候,洪梅州询问道。
江河不假思索地说:“那自然是离楼梯最近的那一间喽。”
洪梅州觉得很有趣——一般人此刻不是应该说出类似“清幽、干净整洁”一类的条件吗?他闷声笑了一下,继而问道:“为何竟是这样一个条件?”
“哦。”江河明白他方才那条件很奇怪跳脱,一般人怕是不太理解,遂解释道“说来惭愧,小侄腿脚懒散,能不走路,便不走路。住在楼梯旁边,是最为方便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不过不巧了,楼梯旁边的这一间是我这歌楼里最便宜的房子,因此从来不缺人住。近日就有两位来京城赶考的书生,已经把那间屋子租下来了。看来小河你得另择一间了。”
江河贼心不死地问道:“那离楼梯的第二间呢?有没有被租出去?”
洪梅州颇为遗憾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河:“……”
调整好一个体面的笑容,江河说:“看来洪叔叔家里的生意不错,从进来时我便一直觉得小歌楼与众不同,看来大家果然都十分慧眼识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洪梅州双手背到身后,“小河平日里在家中,一定很会逗长辈开心吧?”
“做小辈应该的,能逗长辈开心,我们也便跟着开心。”江河回道,“房间便凭洪叔叔安排吧。多走两步也行,强身健体,挺不错的。”
“这位兄台说得可就不对了!能少走路为何要多走?少走几步路,脸上便多几分笑容。”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江河和洪梅州身后传来。他的语调一开始还颇为正常,只不过几句话以后,便做起诗人的样子,神神叨叨地感叹出两句不对称的句子。
另一道声音打断了第一个声音,听动静,应该是第二个人强行捂住了第一个人的嘴。这个声音更为温柔,却更加清脆,十分具有穿透力。江河几乎一瞬间便确定,这一把嗓子拿来唱歌,必然会是十分惊艳的效果。
“洪老板、这位小兄弟,你们莫见怪,我这朋友读诗成疯,不吟诗便过不下去……嘶——疼!我捂住你嘴巴的时候,你的手不能用来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