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11第二章

说完包括勉励、奖赏在内该说的一切之后，别西卜就提醒几人最好在他离开之前，将那位克隆之人送离这个宇宙——以此人当下微不足道的位格，难以抵御该宇宙破败法/理的侵蚀，而其他人的修为，又无法为其提/供足够的庇护。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催促，他被允许的逗留时间已经到了。

既然如此，大家也该散了。按照原定计划，在本次行动结束之后，唐正和阿斯特罗会回到各自历练宇宙中继续历练，靳李则去往峭岩城修行，等时候到了同陈英华一起回归。只可惜随着兰瑟克隆体这一变数的到来，该计划自然也是要作废了。

“一起去博德之门坐坐吧。”李/明夜对唐正提出邀请，她注视兰瑟克隆体，微微一笑，“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多话题，可以好好聊聊。”

阿斯特罗与唐正当然不可能拒绝。于这二人而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能够获得兄弟会诸多秘密的时机。

——这里必须提一句，“从世界源中取出敌对组/织重要人物投影并进行审讯或提取记忆”，并不是获取情报的好方式，并且组/织等级越高、想要捕获的人员组/织地位越重要，该方式的成功率也就越低。

就像命运组/织的外协团队成员根本进不了河间大道滴血蝙蝠酒吧以外的区域一样，每个组/织的成员都有不同的密级，这决定了该成员获知组/织内信息密级等级的上限。作为斗兽场最大组/织之一的士兵阶总负责人，劳伦斯·兰瑟无疑知道许多兄弟会的情报，并且这些情报有不少都有极高的密级，这些情报或以文件的形式下达，或只是单纯的信息，但不论是文件还是信息，兰瑟都无法向不具备该密级的人员分享，即使是通/过读心术。当然，这并不妨碍兰瑟在消化完该信息后，向低密级成员下达不同的命令，假如该成员足够聪明、且拥有足够多的信息渠道，那么他或许能从兰瑟给予的诸多任务之中，拼凑出高密级信息。除此之外，假如兰瑟真的存在泄/露高密级信息的主观意图，他或许会有自己的方法。

但这仍然不足以让“审讯投影”这一捷径，变为真/实可实行的措施。因为劳伦斯·兰瑟并不仅仅是劳伦斯·兰瑟，他的全称是“兄弟会士兵阶总负责人劳伦斯·兰瑟”。

劳伦斯·兰瑟在兄弟会中的经历，即他在斗兽场中的组/织关系，是他个人经历中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而这一部分，包括但不限于他所接/触到的高密级信息，直接受至高无上的圣座议会，以及议会所定下的斗兽场法则所保护。假如敌对组/织直接从世界源中抓取劳伦斯·兰瑟的投影，是无法抓取受保护的部分的，这就导致他们所抓取的投影极不完整，因此也就无法获知他们所需要的情报。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正是靳一梦先前评价“阿斯特罗的扮演者演得很不像”，以及大部分阿斯特罗扮演者都在兰瑟投影的经历中很快殒命的原因。兰瑟投影们所面对的，并非完整的阿斯特罗投影，更非他本人，兰瑟投影们却是完全体，故而前者翘辫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除此之外，假如被投影者身怀极高位格的事物，比如像靳一梦这样，不仅将大多数秘密隐藏于自身梦境之中，更是随身揣了一名圣主，那么想要从他身上抓出与他本人一样的投影，也是一件非常困难而且相当危险的事情。当然，危险与否，主要取决于尼德霍格的心情和意愿——假如尼德霍格懒得搭理，也不想被抓出来，那么顶多也就是抓出的投影不怎么像罢了。

跟抓取兰瑟投影不同，想要抓取靳一梦的投影，主要得依靠抓取者自身的位格和技巧。若是抓取者的位格比尼德霍格更高，即随便哪位圣主突破了当下的圣主之境，那么祂自然也就能从靳一梦身上强行抓出完全一样的投影了。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出于这个缘故，靳李二人凡是有大事总是进梦境商量，并且李/明夜也将自身的很多秘密与计划，隐藏进了靳一梦的梦境之中，平时一无所知亦压根不去思考，只有进入梦境才记起。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眼下这个“审讯投影”的机会，究竟千载难逢在何处了。这可是由兄弟会高层亲自抓取的投影，是真正的完全体，与兰瑟本人没有任何区别。他拥有所有的情报，熟知兰瑟的所有经历，就算因为高密级信息无法分享的缘故，无法一五一十完全吐露，他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旁敲侧击、主动泄/露。他简直是个BUG，由兄弟会亲手制/造，万一这次错过，那真的没下回了。

但唐正略一思考，还是说道：“我就不去了。不急于一时。”

李/明夜当然明白，正值希望之城多出四个圣者的档口，他们四人最好还是不要一同出现，但这个话还是得让唐正自己说出来最好。“那就等你回归后亲自上/门吧，我和詹姆泡好茶等你。”她笑着说道，唐正则颔首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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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达成一致之后，别西卜顺手送了他们一程。堂堂高等神魔的时空挪移之术，自然是非同凡响，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觉面前眼花缭乱，无声无息间，已来到博德之门飞龙关门口。如此平稳，毫无颠簸，更加不需要任何吟唱，他们眼前已换了天地。就好像挪移的并非他们，而是世界一样。

离开时尚是深冬，归来时已至春夏。时间过去数月，博德之门已经从战争的阴霾中走了出来，飞龙关前熙熙攘攘，游人如织，车水马龙。这是博德之门外城区最繁华的街道，石板车道平整宽敞，足以容下五六辆拉货马车并行，两侧商铺排列成行，外城区最好的旅社、酒馆、服装店、武/器行等皆阵列于此，琳琅满目。

不远处，雄伟巍峨的飞龙关之后，博德之门矗立于春/夏/之/交的明朗阳光下，繁荣美丽，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王国。大海在它脚下绵延，白帆往来，船只罗列，交通最稠密/处，几乎看不清水面。灰港里停泊着一艘艘楼船般宏伟的巨型货轮，贡德信/徒们制/造的装卸货机械忙碌不休，装卸工/人犹如蚂蚁群般穿行其间，喊号/子的声音即使在这里都隐约可闻。伴随着街边摊贩们卖力的吆喝叫卖，入目入耳，皆是热闹繁华的人间烟火气。

理所当然的，这儿的气味十分复杂，但跟大部分繁华城市相比，却是清新不少——绝大部分驮兽与骑兽的屁/股上都挂着一只皮兜，以承载粪便，这极大程度地改善了环境。根据阿斯特罗推出的城市卫生法，牲/畜进城后若是随地便溺，会被处以一笔不小的罚款，这笔罚款被外地商队讽刺地称为“交给魔法女神的屎税”……不过不论如何，博德之门的居民很喜欢这条政令，而现在看来，外地商队也逐渐习惯了它。

在目前的博德之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商队所缴纳的第一笔“智商税”，便是外城区的皮兜——有不少黑/帮成员从事这项营生，他们以武力或欺诈的手段，恫/吓商队高价购/买他们的皮兜。但其实皮兜在飞龙关的入关处就可领/取：守卫们在收取入城费用后，会给商队一本盖了章的通行证，以及与通行证上所列牲/畜数量相符的皮兜，以供往来客商与骑马游侠们使用。

“啊……好久不见，博德之门。”阿斯特罗有些感慨地微笑道，他的心情很愉快。他留意到李/明夜的注意力落在灰港，便对她笑道：“在检阅你的灰港？”

“我的灰港？”李/明夜奇道。

阿斯特罗微笑说道：“你不知道么？弗兰克在获得贡德‘奇迹’工厂的大部分股份后，打算依托自己对那个工厂的控/制权，另外开设一家专门制/造物流机械的工厂，和一家港口装卸公/司。他的批文还是我签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管伸手向他要钱，从不管他又去哪里弄钱，反正他有钱给我花就行。”李/明夜笑道，“要是我竟然知道，这事就不太妙了，说不定就是你不肯签字，他找我去跟你吵架。不过嘛……”她微微眯起眼，目光一瞬间穿透数公里的距离，落在那些装卸机械镌刻的滴血蝙蝠徽标上。“现在看来，他一如既往干得不错。”

“早知如此，我就拖上两天再签了。”阿斯特罗不由失笑，“真可惜，我当时还挺喜欢这个主意。说句老实话，我真是受够盗贼公会，和他们控/制的那些码头黑/帮了。”

“说起钱，你们身上有带钱吗？”靳一梦望向不远处的“夏芮丝的爱/抚”旅馆，对其他三人问道。他抖了抖身上明显过于宽大松垮的希望之城战服——伊瓦尔比靳一梦本人高近四十公分，体格更是宽了不止一圈。“没钱也无所谓，我签个字就行……反正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此时他们的徽章功能已经恢复，储物空间自然重新开放，里面确实存有几件当地服装，只不过都是冬装。

“我没有钱，部/长想必也没有，而且外城区的店家或许不太能接受这种结账方式。”李/明夜笑道。当他们在博德之门时，所有店铺都会热情逢迎他们，不仅服/务贴心伺候周到，而且看上什么都是直接拿走；一些售卖奢侈品或高等魔法材料的上城区店铺，则会将时新货品或货品册子送至城堡供他们挑选——而在进行以上种种消费时，他们是从不付钱的，顶多身边的随侍下人给点小费罢了。所有金额较大的账单都会定期送往约克城堡，由血族议会负责结账，这也导致他们养成了身上不带钱的习惯。不过，没带钱显然并不影响他们在外城区消费。她走向一间服装店，漫不经心道：“都到家门口了，我才不要跟你们这两个混/蛋去旅馆开房。衣服直接买新的就是了，我让人来接我们……顺便给我们结账。”

事实证明李/明夜是多虑了，因为这座城里没有人不认识阿斯特罗——虽然他并不知情，但他的雕塑此刻正矗立在城市的某个广/场里，将他的容貌广而告之。在几人离开其间，瑞文嘉德大公爵已经回归，这导致阿斯特罗不再代/理前者的权/柄，但这并不妨碍四人议会对他的推举与城市议会的全票通/过，在他本人缺席的情况下，为他安上“荣誉大公爵”这一新奇头衔。雕塑则是这一头衔的赠品。

总而言之，博德之门荣誉大公爵，以及城中最大财阀之一约克家族的成员，竟然大驾光临于区区一家专做旅行者和平民生意的外城区服装店，着实是令店家感到受宠若惊，不胜惶恐。店家先是拿出了最好的茶叶，又着急忙慌地差使手下学徒紧急赶往“夏芮丝的爱/抚”旅馆，买来外城区最好的佳酿、点心和小食，自己则是鞍前马后、曲意逢迎，只求贵客满意。长期做旅行者生意的店主虽然手艺一般，却是见多识广，对四人的奇装异服（比如李/明夜多了两个袖子）一概熟/视/无/睹，只是穷尽词藻、不断吹捧罢了。

由于博德之门下城区一如既往糟糕的交通，更由于李/明夜懒得动弹，遂拒绝了弗兰克“往团队仓库里塞点钱让你们直接结账回家”的建议，两辆马车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堪堪驾到。值得一提的是，这还是在有人开路且沿途疏导交通的情况下。

博德之门下城区从来都是人满为患。街边小贩到处乱窜、行人随/心/所/欲、骑手横行霸道之余，各色货车也是常年爆满，一个不小心就把车道堵得水泄不通。或许正是出于这个缘故，下城区居民哪怕住上了带马厩的豪宅，也从不买马车，顶多买上马匹充当坐骑，只在距离实在太过遥远，或偶尔需要体面和排场时，才会提前去最近的出租车公/司服/务点，要求租上一辆。自家拥有马车、马匹和车夫，也因此成为了上城区贵/族独有的奢侈标志之一。

在这两辆车中，前一辆车雄伟宽敞如同/房间，以擦得油亮的坚/硬橡木与黄澄澄的金属搭建而成，由足足八匹骏马拖拉；后一辆车则朴素简单得多，区区两轮一马而已。马车周围，数名身穿华服的策马骑手随行在侧，当先那人高举一面旗帜，黑色锦绣深邃如夜，烘托出一朵枝叶环绕、符文拱卫的盛开玫瑰。每一名骑手都有苍白的肤色与英俊的面容，个个体格苗条，敏捷如风，却又肌肉健壮，力大无穷。从其行动举止来看，皆有一定修为，并不逊色于守望者和焰拳的精锐。如此排场，兴师动众，浩浩荡荡，直引得路人避而远之，尽皆侧目。

其中一人利落地翻身下马，恭恭敬敬拉开两轮马车的车门，又矮身布好脚踏，轻声道一句“请女士下车”，接着立即后退，垂手立在马车门侧。一袭黑色管家长裙、头戴黑纱圆帽的奥利维雅娉婷下车，举止端庄优雅，玉容满面堆欢。她难掩急切地踏上人行道，直奔那家此刻看起来更加简陋的服装店，甚至等不及侍从伺候，亲自推开了店门。

“恭迎三位大人游历归来！”奥利维雅甫一进门，便向三人屈膝行礼——这个礼行得格外深，几乎都要蹲下了，慌得那店主立马旋身避开。要知道在如今的博德之门中，就算是四人议会，都未必能坦然受得奥利维雅·约克女士这般隆重的礼遇。她起身后，好奇地望向兰瑟克隆体，又笑道：“看来三位大人在游历中收获了一份新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