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说天野景晴仍在昏迷，他们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据他们说，景晴身上受了不少外伤，但并不致命，不应该引发如此严重的昏迷。
“她真正受伤的不是人类的一侧。这些人就没有发现吗？”北斗冷冷地望着远处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
“她怎么也……”今天遇到的非人生物含量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不知道，不实际接触一下是看不出她是哪一侧的。”
“诶？那风间是什么情况？”
“她藏得不够好，一下就让我逮住了。她没见过我这样的人，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独一无二。”
“她和你是一样的。”
“不一样。这是她自己选的。”
“你们在其他方面还挺像的。一个个都被深仇大恨驱赶着往前跑……”
“仇恨是比憧憬更有效的燃料。”
北斗不打算把景晴的情况透露给源越清，她说不可以泄露人家的隐私。这不是鬼扯吗……景晴出了事，牧野小姐肯定要找源的麻烦，北斗等着看戏呢。
什么恶趣味啊。
过了一会儿，源的手下找到我们，说米哈伊尔醒了。北斗腿也不疼了，不拉着点就要冲过去。
我们被带到一间黑漆漆的房间，米哈伊尔被绑在椅子上，只有一盏刺眼的台灯照着他的脸。一块巨大的隔音玻璃把我们分隔到另一个空间，不出意外的话这块玻璃应该是单向可视的，和我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审讯室差不多。
源越清坐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后，依然抱着小千鹤。等我们的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和千鹤玩。不是我说，别把孩子带到这种地方啊！给小孩玩气动枪已经很离谱了喂！你是在搞什么黑老大养成计划吗！
“你不动手？”源问北斗。
“你先吧，我弄死他你玩什么。”
“别在孩子面前杀人，给他留一口气。”
“有病……”
我和北斗同感。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绑架学生？”我先问他。
他果然一言不发。虽然我早就想试试审讯犯人，实际试了一下和电视里的区别还是很大的。电视里的剧情不管发展成什么样，最后都能顺利解决问题，现实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米哈伊尔嘴很严实，要么保持沉默，要么就说我们听不懂的俄语。他已经被审了一段时间，源越清的手下变换着话术，但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掌握。
北斗看不下去，冲到审讯桌前面，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拎了起来。她把米哈伊尔砸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抓起来按在桌子上，怒道：“蠢货，你还记得我吗，看看我是谁！”
源越清的手下识趣地用台灯照亮了北斗的脸。米哈伊尔看到北斗的脸，吓得悲鸣连连，拼了命扭动身体试图逃脱她的掌控。他越是挣扎，北斗就下手越狠。
“源，拐杖借我用用。”
北斗从源手中抢走了手杖，将细的一端捅进米哈伊尔嘴里。
“我不会太用力，你有足够的时间做决定。”北斗开始用力，手杖的末端斜着捅进米哈伊尔的喉咙。他像一条被开水汆过的泥鳅，呼吸困难、挣扎不得，眼泪和口水流个不停。
“喂……让千鹤看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我说。
“不能交给陌生人带，她妈妈发火比鬼吓人。”源有些嫌弃地看了北斗一眼，说：“别弄脏我的东西，恶心死了。”
北斗慢慢折磨米哈伊尔，源面不改色地看着，小千鹤干脆睡着了……好像只有我在一边干着急。
按照电视剧的进展，这时候应该搬出烧红的烙铁和吐真剂之类的东西了。
“源，你们搞医药的就没有研究过吐真剂吗？你倒是做点什么，再过一会儿他就要死了。”
“我们是正经企业，不搞违法犯罪的事情。”
“……已经在搞了啊”
源装模作样地露出遗憾的表情，打算继续看下去。
真坐得住啊死东西。
源的手机响了，他看都不看就拒接了。过了一会儿，一个保镖打扮的女人找到源，对他说：“殿下，夫……”
源瞪了她一眼。
“北政……”
源的眉毛皱了一下。
“言小姐希望您过去一趟。”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源瞥了一眼门口，盯着保镖的眼睛看。
保镖微微鞠躬，老实地离开这里。源拿手机发了几条信息，便将注意力放在审问上了。
“你这样没用的，把他弄死也得不到情报。”源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到北斗耳朵里。
他把千鹤塞给我，去了审问现场。
他拉开北斗，拔出插在米哈伊尔嗓子里的手杖，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不透明的盒子。
米哈伊尔惊恐地看着北斗，嘴里不停叫着：“你怎么没死，这不可能……我和弗拉基米尔亲手把你……不可能，你死了，你死了！”
“吵死了给我闭嘴！”北斗抡起拳头就要揍他，却被源制止了。
源把她打发到这边的观察室，拿一条黑布蒙上了米哈伊尔的眼睛。
“回答问题，你就能活。”他用流利的英语说，“其实你没那么想活吧，毕竟没有完成主人的任务。跟我说说，他会把你怎么样？”
“我不想杀你，也没这个必要。你的主人应该很严格吧，他比我更清楚该如何处理你。既然派来抓我的人是你，他非常信任你才对。让主人失望了，真是一条不中用的狗。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如果我是他，绝对会换一条更优秀的狗。你有想过吗？某一天被野狗吃掉。”
“当然我不是什么恶人，放狗吃活人这种事不符合我对文明的预期。我会换一种温和的方式……”
源从盒子里夹出一条精力饱满的大蜈蚣，让蜈蚣的尾端贴上米哈伊尔的脸。
“雨林里什么东西都很大呢，这是我旅游带回来的特产，听说咬合力有点大，毒性嘛……你帮我试试。”
源调整了镊子的位置，控制了蜈蚣的头部，放任它的剩余部分肆意扭动。他故意靠近米哈伊尔的耳朵，让蜈蚣的脚擦过他的耳道。
米哈伊尔被蒙住眼睛，没法判断眼前的状况，在他的设想中，源正让一只硕大的蜈蚣的毒牙在自己耳朵上徘徊。于是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怎么办呢，如果我把它放进你的耳朵里，它会像剪刀一样撕开你的鼓膜吗？它这么大，在耳道里转不过身，只能不停前进，直到钻空你的大脑。我会准备很多它的兄弟，让你们待在一起。然后我点起火，它的兄弟就会为了逃离高温而求助于你。它们会咬穿你的皮肤，钻进你的身体，重新回到宛如雨林温度的故乡。真了不起，米哈伊尔，你要成为蜈蚣的培养基了。”
源把蜈蚣的尾端整个塞进米哈伊尔的耳朵里。
“这么多天没和那边联系，你的主人早就放弃你了。你的手足也一样。”
“主席不可能放弃我，我和弗阿基米尔为他办了数不清的……弗拉基米尔才不会放弃我！”他终于松了口，气急败坏地否认。
“用脚想都知道你在我手里，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你猜是为什么？”
“等着吧，他们会来的！”
“他们应该不会想带一个‘脑袋空空’的家伙回去。”
“哪怕我死了……”
“告诉你一件事吧，昨天晚上我又遭到了刺杀。刺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俄罗斯人，褐色头发、褐色眼睛、个子很高、脸上有弹孔。”
“我就知道他会来！”
“他说他的主人很生气，只好找更优秀的杀手接手刺杀任务。很可惜，时机不好我没能抓住他。”
“接手……那我呢？”
“是啊，那你呢？”
“他们……放弃我了……”
“我很乐意帮你一把。”源将蜈蚣的头放进米哈伊尔的耳朵，松开镊子。受惊的蜈蚣飞快地钻进他的耳朵。
“我说，我说！别杀我，别杀我……”源及时夹住蜈蚣，放回盒子里。
源解开了他脸上的黑布，但没有松开他的手脚。他顺势坐到桌子上，问道：“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他们叫我把你弄进那个学校，我照办而已。”
“学生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和我没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还绑架了学生。”
“最开始的时候大人和学生们是关在一起的。你们是一伙的。”
“是，我是认得他们。我只是顺水推舟和他们合作了一下，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是日本人吗？”
“除了我之外都是日本人。”
“收到命令之后，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吗？”
“你是什么意思？”
“比如说，让你绑架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以此来逼我踩你们的陷阱。”
“……”
“哈哈……这一手真蠢。”源捂着嘴笑了，继续说：“能想到这招的人就没考虑过你失败的情况吗，这么了解我的私事，肯定和我相识已久。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米哈伊尔噤声，一个字也不肯泄露。
“死也不敢说吗？没关系，我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既然出问题的人是我身边的，我必须亲自揪出这只老鼠。你的沉默已经暴露了，他对你们来说多么重要。”
源俯视着米哈伊尔的眼睛，他眯起眼睛轻轻笑了几声，不算短的红发遮住了半张脸，仿佛一只浸泡在鲜血里的人偶。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他们’是谁？”源越清转着手上的戒指说道。
米哈伊尔愣住了，他的眼睛不再眨动，就好像面前伫立着无上神明的意志。然而那里从始至终只有源越清一个人。米哈伊尔嘴唇微张，翕动着，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根本不存在的天空。
源撑着拐杖站起来，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面容是多么可怕，扯住米哈伊尔的头发用力晃他的身体。然后他突然松了手，无力地走向监控室的窗户。
他打开窗户上的扩音器，示意北斗可以问了。
“弗拉基米尔在哪？”北斗问。
米哈伊尔好像恢复了正常，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北斗，就像在看一具腐烂的尸体。
“按照计划，他会在两个月之后……来日本……大阪。他要杀人……”
“谁？”
“鹰见朔……”
米哈伊尔话音刚落，他的眼球炸开了。一群黑紫色的长长的蠕虫冲出了他的眼球，随后是鼻孔、耳朵、嘴……成群的蠕虫将他的身体洞穿，它们在房间里快速移动，寻找下一个活着的生物。
北斗冲进审讯室，把源越清扛了回来。就差一点，他就要成为虫子的晚餐了。
而米哈伊尔维持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姿势，身上穿了无数个洞，活活变成了一个蜂窝。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洞滲出血和黑紫色粘稠液体的混合物。他好像还没有完全死去，小洞伴随肌肉的抖动而收缩，就像在呼吸一样。
这是什么啊……好恶心……
我顿时头皮发麻，胃里直犯恶心。
“虫子啊啊啊啊啊！”我后知后觉尖叫出来，看向北斗的时候，她不仅面无惧色，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虫子。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拳头握的很紧，额头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我和源越清轮着叫她，她却一动不动地望着满地的虫子。
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她最愤怒的时刻。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也会让人忘记身为人类的功用。现在的她只看得见那些虫子。
“殿下，那个失明的女孩醒了。”源的手下进来说道。
北斗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找回了平时的神智。她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拉上我就去看望塞西莉亚。
医护人员说她只是暂时清醒，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只能隔着玻璃看看她，不能和她有任何接触。
我在这边拍着玻璃叫她的名字，她听到我的声音扭头看向我们。
塞西莉亚原本血洞洞的双眼变成了与常人无异的和她以前一样漂亮的紫罗兰色。
“北斗你看，她的眼睛！”
北斗点点头，整个人贴在玻璃上朝里看。
我继续拍玻璃，发出声音，她却不知道我们在哪似的，来回寻找声音的源头。
“社长看她可怜，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