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桑德在这方面很有性灵，几句话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两人相安无事走出电梯间，医生也安顿好欧博斯走出病房。

修看到兰薇也在其中，但碍于其他人彼此只是短暂地视线交汇，并没打招呼。

在确定欧博斯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带人离开医院。

其实他跟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和诺桑德碰面，说服对方盯紧欧博斯的夫人。接下来的事情很多，他没时间浪费在那个女人身上，虽然诺桑德干不成什么正事，但在算计别人这方面还挺有天赋，正好能利用一下。

他已经正式入局，不能让人随便干扰自己的安排。

“好像是杰的车。”梅勒拐弯时注意到街对面停着的车很眼熟。

他应声转头，才发现是家政公司门口：“停一下。”

梅勒伸手朝其他车示意，然后在路边停下。

他下车的时候杰也正好从公司出来，两人隔着街道不约而同露出苦笑。

他主动走过街道：“来办公司的交接？”

“对。”杰注意到他身后的佣兵，“都是你的人？”

“一个小队而已。”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看了眼时间：“接下来有空吗？一起回丁香庄园吃个饭。”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杰点点头，让司机加入车队。

午餐安排在了庭院里，坐在充满儿时记忆的花园，沐浴秋日正午的阳光，修和杰都显得有些沉默，仿佛声音会破坏掉眼前的景象。

直到正餐撤下，换上茶点，杰才感慨道：“我曾以为不会再有像这样和你一起吃饭的可能。”

“我也这么想过。”他端起茶杯，带着清香的氤氲热气扑在脸上，抚慰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幸好没有成真。”

杰看出他和平时不太一样：“你好像有心事，发生了什么？”

他放下茶杯，把这次回到山地的经过全部讲了一遍，包括丽兹的突然死亡和自己对这件事的怀疑。

杰默默听完他的讲述，神色也随之变得凝重。

“接下来我会在山地投入更多精力，也有预感类似的事还会发生。我并不在乎背负流言和骂名，但不能容忍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杰反而更在意他的处境：“比起这些，你难道不该先担心一下自己？外公针对你的意图很明显，他不会就此罢手。”

“我知道，不过他现在病了，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他转而问对方，“你之后还是回都市？”

“不，塞西尔要回学校做定期报告，我想和他一起去一趟帝国。”

这应该是杰第一次远行：“需要我帮你安排住处吗？”

杰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塞西尔已经和家人说了我会同行，所以……”

原来要和塞西尔的父母见面，他理解地点点头：“那我就不做多余的事了。”

杰迟疑片刻再次看向他：“修，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提。”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提的？”在心结解开之后，他认为自己和杰都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彼此。

“你觉得你的眼睛……是一种庇护吗？”

“怎么可能是庇护？”他断然摇头，“是诅咒还差不多。”

听他这么说，杰不再掩饰自己的忧虑：“看来你已经体会到了。我曾利用母亲理事会成员的身份进入家族资料室，查找过龙之眼的相关记录。和外界广为流传的事迹相比，每一个拥有龙之眼的人真正的结局都不太好。”

这点他并不意外，拥有龙之眼的人虽然为山地做出过不少贡献，但每一个命都不长：“你担心我会和他们一样？”

杰点下头：“你之前一心摆脱山地，我反而比较放心。但现在你决定插手山地的事，不论是支持你还是反对你的人，都可能为你带来危险。山地人信奉龙的传说，也惧怕龙的存在，毕竟那是守卫地狱的龙，会将罪孽深重的人带到地狱。”

他明白杰的忧虑，有关龙的信仰赋予了自己在山地与众不同的地位，也吸引到了那些想要利用和瓜分这个地位的私欲。所谓审判的流言就是是最好的例证，与己无关的时候可以当做八卦消遣，与己相关的时候必然会视他为威胁。

视他为威胁的人越多，他的处境也就越危险。这和愚昧的迷信无关，而是人性不能忽视的一面。

“父亲和母亲出事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但至少你……我希望自己能做点儿什么。”杰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这是最初负责运送复制人的车，我找人调查了一下，属于一家私人诊所，可实际使用的是一家叫仁爱之家孤儿院。那家孤儿院就在西麓喷泉广场附近，专门收留残疾孤儿。”

他接过照片认真翻看，都是同一辆车进出孤儿院的情景。虽然角度不太好，但车辆的特征和车牌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他感激地收好照片：“这些对我很有用。”

“可惜我只能查到这种程度。孤儿院里有索朗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佣兵，警惕性很高。”

“你放心，我会谨慎应对。”

下午两人一起离开，杰去了墓园，而他带人回到都市。

到公司处理完几件紧急事务，他便叫上梅勒一起打开海德西送来的文件，寻找仁爱之家的收养记录。

记录恰好在梅勒负责的那一箱里，但对方只是看文件数量就产生了怀疑：“残疾孤儿比健全的孤儿还容易领养吗？”

他也不太确定：“应该不会，为什么这么问？”

梅勒取出占据箱子三分之一分量的文件：“这些全都是那一家孤儿院的领养记录，是其他家的几十倍。”

这个数量差确实不正常。他随便拿过一份翻看，文件的形式很正规，有详细的领养人和被领养儿童的信息，而且文件还附有相关人员的照片和指纹。

但接连看过多份文件后，他和梅勒都发现了领养人重复领养的情况。

“领养多个残疾孤儿，能照顾好吗？”梅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记录都是伪造的？”

他也无法做出判断：“先把领养人的信息整理出来，让安赛斯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