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章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醒酒的药。
“有,但是除非喝的实在太多,不然我不建议吃,是药三分毒,副作用会很大——谁喝醉了?虞小姐吗?你的声音听着还挺正常。”
宋代章躺在床上接电话,面前的电脑放着番剧。他不喜欢这种太热闹的场合,所以打包了一份羊排回来,配着可乐吃。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医药箱,听见贺瑞回答道。
“一个朋友。”
“哦。”宋代章想了想说,“你要是真关心他去给他找点姜汤什么的,其实喝醉也不用怎么管,不算大事儿,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贺瑞觉得宋代章说的有道理,就给前台打电话问有没有姜汤。
前台给了他食堂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贺瑞又不厌其烦地打电话过去——
“姜汤哇,没有的噻。我们已经下班了,不在酒店了。不过这里有姜啊调料什么的,你想喝可以自己熬嘛。”
贺瑞听完觉得有些遗憾,算是少了这么一个借花献佛的机会。
可他思考了半天,突然想动手熬一下姜汤。
尽管有些犹豫——毕竟他还没给别人熬过姜汤之类的东西。更何况柳越不一定喜欢,更不一定喝,他干吗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只是一个小小的醉酒,至于吗?
可一想到柳越刚才眯着眼睛那股拼命压制的难受劲,他又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贺瑞被“心疼”这种情感吓了一大跳,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自己心疼?今晚的篝火晚会喝醉的起码有一半,可只有柳越的皱眉让他泛起那股酸涩的情绪。
贺瑞隐隐有个奇怪且大胆的念头,但他没有继续往下想。
他向来是不介意在给一个有好感的人留下好印象上下功夫的。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溜去了酒店的厨房要了几块姜,扔在水里和葱蒜一起煮了一下,又按照网上搜的教程加了几勺盐和一点儿酱油。
锅里闷煮一会儿,贺瑞就闻到味了,觉得这姜汤也算是差不多了。
他围在锅炉子旁边,身上出了不少汗。这地方的酒确实烈,据说还能舒活筋骨,他只喝了一杯,就浑身发热。
自己大晚上跑过来煮姜汤估计也是因为那碗酒,脑子被烧的有点不正常了。
他又想起柳越那个眼神,像是嘉许,像是愉悦,像是挑逗,像是感激,又像是不屑。贺瑞很着迷于这种不清不楚的眼神,不明不白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贺瑞自己先倒了一点尝了一下,不算好喝,味道很冲。这刺鼻的味道甚至让他怀疑,这东西之所以能解酒,是因为能让人把酒吐出来。
贺瑞之前喝过姜汤,知道这东西就是这个味儿,自己做的勉强还算成功。
他心情复杂地把姜汤盛了起来,他没怎么做过饭,虽然这个姜汤不好喝,但也算是他唯几几个动手做的汤,也舍不得扔。
挣扎一番,他还是决定把汤带给柳越。一来的确是想给柳越解酒,二来他自己不太想喝这个东西。
他拎着保温盒来到刚才聚会的地方,人已经渐渐散了,但还是热闹。他向周围人打听才知道,柳越已经提前回去了。
他来到柳越的房车前,在门口敲了敲门,却半天没有回应。他忙活到现在甚至柳越的联系方式都没加,电话还是虞秋鑫推给他的。
如果不给柳越打电话,就只能干等。
他只好给柳越打电话,说自己有东西给他。
电话半天才打通,里面传来柳越疲倦的声音。
“你明天给我吧。”柳越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者放在门口,我一会儿去拿。”
贺瑞没被这么对待过,以前他给别人送东西,别人都是热情地迎接,哪会像现在这样冷脸以待?
这还是他第一次熬汤。
贺瑞耐着性子道:“我想送在你手里。”
“……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被子窸窣的声音,柳越似乎坐了起来,接着传来了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门开了。
柳越面色潮红,嘴唇也似揉碎的山茶,抿成一条弧线。柳越靠在门板上眯着眼睛打量了贺瑞一眼,视线才落到贺瑞手里提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
“醒酒汤。”贺瑞顿了顿才说,“一不小心多煮了一点,想着你喝醉了……”
“谢谢,但不用了。”柳越直接打断了他,清了清嗓子,掩着口鼻一边咳嗽一边说,“我不喝这个。”
贺瑞想扇自己两巴掌,他明明想说,“想着你喝醉了就给你煮了点姜汤”,话到嘴边却总觉得好像这么说,显得他多喜欢柳越一样,又生生改了口。
“我……”
“还有别的事吗?”
贺瑞叹了口气,把姜汤放在门口,“喝不喝由你,不喝你就倒了吧,反正我放在这里。”
柳越忽然盯着贺瑞,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然后拿起那个保温盒,又对贺瑞说了声“谢谢”。
“还有别的事吗?”柳越裹紧了自己的睡衣,门口没有房车里暖和,他被寒风吹的有些酒醒。
“没了。”贺瑞耸耸肩,“我走了。”
在贺瑞转身时他听柳越轻轻笑了,那笑容没有声音,只有吸气的声音。像是带着点嘲讽,又带着点可怜。
那扇门吱呀一声关上,把风雪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