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的时候郭飞刚收工,正收拾着镜头背包,准备回家
姜年说的含糊,只说文文姐刚回来,手机和包忘了拿,他要是回去了,尽快给送过来。
郭飞戴着耳机,现场也比较嘈杂,还以为听错了。
“手机忘了?怎么搞的?手机还能忘了拿啊?”
“……”姜年斟酌着:“哥,好像你妈在家里……”
郭飞脑袋‘嗡’一下,气血瞬间涌上头顶,差点一头栽包里去!
愤怒不可抑地扑到了脸上来。
他妈什么德行他可太知道了!
完蛋了!
是他疏忽了,前段时间刚和她要户口本说要结婚。
本是随口一说想给她找点不痛快。
早该想到她是一定会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怒气匆匆回到家里,镜头包往门口一扔,转过玄关走进去,就看见他妈穿着一身雪白的家居服在客厅整理一个黑色的运动旅行包,定睛一看,包里都是白文放在这里的日常衣物用品。
他箭步上前,一把从他妈手里夺过旅行包:“别动她的东西!”走去卧室打开衣柜门把包扔了进去,啪一声合上衣柜。
郭母慢悠悠踱步卧室门口,门框上一靠:“还以为长进了,要结婚,没想到还是这么废物,找这么一个货色……”
“你不要说话!你没资格说她!”郭飞不想看她,扫了眼床上从枕头底下翻出白文的手机装兜里,又目不斜视走去玄关壁挂上摘下白文的背包和大衣。
这么大风,大衣也没穿!
“哼,我没资格?我没资格说一个□□躺在我儿子床上的轻浮女人?半点不知自尊自爱……”
“你闭嘴!闭嘴!”郭飞从门口霍地转身,暴怒出声:“你清高!你纯洁!你和我爸都穿着皮裤勒紧裤腰带生的我!”
他虽从小叛逆不羁,绝不会听从他母亲的任何安排,但他从未在母亲面前如此口不择言,即便从小到大他们母子也没和颜悦色过一天,即便母亲对他的态度在他爷爷那里被称之为虐待,他也从来没有用如此大不敬的态度和他母亲说过话!
但他此刻太愤怒了!仿佛全身皮下都生长出尖锐的骨刺,疼痛、恐慌、心疼……很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卷着无边的懊恼焚烧他的理智。
想着这样不堪的话白文应该也听到了,想着她的难堪,想着她是怎样的状况下,衣衫不整的被侮辱,想着她外套没穿,手机没带的落荒而逃……
郭飞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胳膊上还搭着白文的驼色大衣。
他眼睛死死盯着他错愕的母亲:“是谁挺着肚子去和我爷爷说婚姻自由?怎么?全忘了?”
“你这双标的够可笑的!别人谈恋爱就是轻浮,你非婚怀孕是伟大的爱情?!”
“郭飞!我是你母亲!”
“母亲怎么了?母亲就可以上年纪30的成年儿子家里,侮辱他还在休息的女朋友?”
“我不想和你吵,我生了你,你是我儿子,多大了也是我儿子,作为母亲,在婚姻大事上替你把把关,难道不是为你着想?”
“别呀,接着吵吧,你不是一直都挺享受和我吵架吗?”
“为我着想?我们要不现在去法院找个法官问问,看看是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我就必须什么都要听你的?”
“要不,你现在给我赛回肚子里也行,千万别生我,因为我也不想做你的儿子!”
“你以后回来请回你自己家!再不请自来,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听说你教夫有方啊,我爸在首都画家圈子里混的有头有脸的,名誉双收!不知道首都早报登一则断绝关系声明贵不贵?”
“头版头条,把我爸的名字用黑体加粗72号印上去,能不能让你们颜面扫地呀妈?能不能?”
看母亲惊愕地看着他,眼里沁出泪花,他闭了嘴,扭头往门口走去:“今天我不想你住在我这里,我回来前请你务必离开,我会更换门锁密码,以后来之前,通知我一声看方不方便。”
“……妈,我很爱她,你今天……我们互相放过吧。”
门‘嘎达’一声关上了,门口空荡荡的。
郭母觉得心里也空荡荡的,不禁流下两行泪来。
路上他赶的火急火燎的,下了电梯反而有点小心翼翼起来。
开门进去看见姜年扯着卫衣趴在沙发上,白文正在给他后腰上贴膏药。
投影播放着最近热播的网剧,茶几上的玻璃壶里咕嘟咕嘟煮着水果茶,两人正聊着天,气氛融洽,听闻门响,一起向他看过来。
他快速又仔细地扫了一眼白文,看见她表情舒展,没什么异样,略微放下心来。
他没说话,把大衣挂在衣挂上,低头换鞋。
“哥你来啦?”姜年爬起来整理着衣服,笑嘻嘻地和他打着招呼,看了看白文的脸色,还好。
白文也看了看他,低头收拾着手边的膏药包装盒。
“嗯。”郭飞把手机慢慢放在白文手边,也笑了笑,询问:“又伤着了?你练习的时候也小心点,让你姐担心……”
“嗯,不严重,就是有点疼。”姜年站起身,给郭飞倒了杯果茶。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郭飞接过茶杯,在白文旁边坐下来低头凑近问。
“姜年的证书拿到了。”白文喜滋滋的。
“是嘛,恭喜呀!就知道没问题,你姐还瞎担心。”郭飞看向姜年,使了个眼色。
“嘿嘿。”姜年笑着走去门边套外套:“哥那你陪文文姐吧,我五点有舞蹈课,先走啦。”
“嗯。”
门锁嘎达一声,沉默就开始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白文低着头,膏药的包装袋被她捏在手里来来回回扯着。
郭飞深知他心爱的这个姑娘有着最不爱和人对抗的性子,不争不抢,知难而退,安稳乐足的环境是她生存的必需品,不然她将惶惶不可终日,是一定会离开的。
她软弱可欺,又少年失爱,很没有安全感,一直没有。
她在惶惶中有了一套保护自己的方法。
她独来独往没有交心的朋友。
她不给犯过错的人第二次机会。
她在技术上精益求精,以此为破壁行业的唯一武器,时刻把经济独立牢牢攥在手里。
她家里所有的窗户都遮着雪白的纱帘,即使已经居住在11楼,也下意识的害怕窥视。
只有姜年来了才会拉开纱帘让阳光进来照照。
郭飞看向窗户,纱帘开着,阳光从通透的玻璃上射进来,水壶水汽袅袅,刚刚还焦虑的心突然就安稳下来。
姜年安抚白文是有一套的,给他开了个好头。
他放下水杯,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你妈回来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白文低低抱怨。
“我哪知道她回来啊,再说咱俩管她什么事啊,我已经和她说了,再不通知我就去咱家里,就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
“门锁密码也换掉。”
“……毕竟是你妈……她不喜欢我,我……”
“她也不喜欢我,她谁也不喜欢,她就喜欢她自己!”郭飞把她脸转过来:“别多想,千万别多想,我也被吓了一跳!”
“……”
“她怎么样,和我,和咱俩一点关系也没有。”
“……”
“……你为了我!嗯?!我是最重要的对不对?”郭飞认真看着她:“为了我,别在意!好不好,就这一次!”
白文吸吸鼻子,低下头去。
“这样!我嫁给你!我住你家来,吃你的睡你的,赚的钱都给你,生孩子随你姓,我入赘!”郭飞又把她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户口本我在你下面,你是户主!”
白文噗呲一声笑出来,捶他一下。
郭飞放下心来,把她揉进怀里:“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高兴,你舒服,不爱做家务我们请阿姨,不想生孩子就不生,我生也行,等科技发达了我给你生!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的父母不必你应付,永远不想见那就不见,听你的!怎么样都可以。”
“……”白文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摸着他外套的扣子。
“这几天我住这里好不好?我哪也不想去,就想和你呆着。”
白文到底是没舍得让人走,一住住了十多天,活儿怼脑门子上了,郭飞才总算出门回了趟家。
他妈已经走了,他收拾好设备,更换了门锁密码,咣当一声撞上了门。
这不吉利的破房子。
白文以后是绝对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了!
郭飞背着设备包按电梯!
他也不想回来了!
卖了换一套!
换到新岗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