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森林边缘，树影在月光下扭曲成爪，不时有鸟类异兽扑棱着翅膀掠过。

老汉斯蹲在树下，嘴里叼着一根粗糙的手卷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却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太呛了，他不好这一口。但好几个月没生意了，得等这次光头和刀疤得手，他才能续上之前抽的好烟。

其实找学生下手怪冒险的，但他打听过，这一波来的学生都是平民，错过这批，谁知道下一批好下手的又是什么时候。

正想着，一行少年人走了出来。

领头黑色短发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猫，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学生，个个衣衫整洁，神色轻松，队伍里还比来时多了两三只异兽。整个队伍的气氛仿佛只是来郊游，乘兴而来，满载而归。

老汉斯脸上不动声色，还剩大半根的烟却从手中滑落。

怎么会？光头和刀疤没得手吗？

6号区域已经在森林中间地带，通讯信号极差，所以这两天联系不上，老汉斯并没有多想。他们守林人武力出众又熟悉地形和异兽习性，只要不碰到天灾，一般都能全身而退。

等一下。

老汉斯心脏骤停一拍。

他看到一只额上长着犄角的白色蟒蛇跟在队伍里……角蟒，按计划，它应该出现在绞杀这些学生的蛇群里才对，怎么会如此温顺乖巧地跟在学生身边？

“这个，还给你。”凛音走到他跟前，扬起手，一张泛黄的纸飘落在他脚边。老汉斯低头，看到了纸上手写的救援火箭使用方法。

“什么？”他试图装傻，但在凛音眼里，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刻着恶意。“既然你们已经平安回归，确实也用不上它了。”说着他蹲下捡起那张纸，团成一团，装作随意地就要丢进路边的深沟里。

“算不上太平安。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两个猎人打扮的人，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角蟒群。”凛音装作后怕地拍拍胸口，“我们远远地绕开了，也不知道最后他们怎么样了。”

“你们……”

“在你问我们为什么没有呼叫紧急救援之前，”凛音掏出求援火箭，“先说说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火箭筒密封性强，阿蛇也是过了好久才发现不对。里面根本不是特殊颜色的求援烟花，而是烈性的兽类兴奋剂，如果学生们在被异兽围攻的危急时刻发射它，后果只会是被极度亢奋，悍不畏死的异兽撕成碎片。

老汉斯喉咙发紧，虽然想不通这群小破孩是怎么发现问题的，但光头和刀疤应该是凶多吉少了，他保住自己要紧。

“这火箭……你们出了森林也用不上，我可以出一百金币回收。”

老汉斯觉得，这群穷学生既然没有直接检举他，说明还有机会。他收敛表情，开始掏口袋，“现金在保险箱里，等我取出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别动，把手举起来。”

蜈蚣长长的勾足挡住了老汉斯的动作。凛音用它拨了拨老汉斯的手，“举起来，别有小动作。”接着用眼神示意趴在一边的幽冥角蟒。

阿蛇总算等到了许可，下一个瞬间，没等老汉斯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它缠得结结实实，像个人棍。

“老大，全都录下来了。”老汉斯惊疑不定试图销毁证据的行为，被水晶用马胡尤的终端全程录音录像了——他的终端录像像素和帧率都最高，清晰得能看到老汉斯的鼻毛。

“出来的时候，我就和校长发了紧急通讯信息，皎月城的卫兵应该快到了。”松白月放下终端，状似在和所有人说话，语毕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自从那天晚上落荒而逃之后，他甚至没怎么和凛音说过话。

“嗯。”凛音随口应了一声。某些人说话都不敢看她，那也别指望她对他的回复有多热情。

“轻点，阿蛇，要活的。”一旁的雨竹有点担心阿蛇下手太重，忍不住出声提醒。

阿蛇闻言，蛇身稍稍放松了些，但它的鳞片依旧紧贴着老汉斯的皮肤。冰冷黏腻的触感让他胸口翻涌，却一动也不能不动。

就在这时，阿蛇的额头上犄角亮了，细小的电弧在角尖跳跃，发出“滋滋”的声音。老汉斯瞳孔紧缩，胸口剧烈起伏，然而再浓重的恐惧和绝望都救不了他，电弧从角尖迸发，瞬间覆盖了他的全身。

电弧在他的皮肤表面跳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老汉斯的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手指蜷缩成爪状，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没过几秒便失去了意识。

阿蛇缓缓松开缠绕，老汉斯的身体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脸上依旧保持着扭曲的神情，大约依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寂静的夜色中忽然传来某种机械声。几道闪烁的光带划破黑暗，迅速接近。随着距离拉近，光带的轮廓逐渐清晰——是皎月城卫兵小分队的装甲浮空车。车身覆盖着银灰色的高强度合金装甲，车顶安装的小型幻能炮口微微发亮，显然处于待命状态。

浮空车在距离学生们几十米处缓缓停下，车门滑开，一名身材高大的卫兵跳下车，头盔下目光锐利。

“我们是皎月城卫兵第三分队，接到荆棘花幻兽学院的紧急通讯，前来护送你们回城。”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几名卫兵迅速分散开来，警戒四周。

“这就是那个试图对你们不利的人吧。”他扫视了一圈现场，目光在老汉斯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向凛音一行人。

“是的，感谢你们及时赶到。”凛音走上前，“具体证据会在整理汇总以后由校方转交给卫兵署。”

卫兵队长弯下腰仔细查看了一番地上昏迷的人，“看来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转身对身后的卫兵下令：“一组把嫌疑人押上车，小心点，别让他醒了闹事。二组检查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人员或物品。”

队长再次看向凛音一行人，语气缓和了一些：“上车吧。”

马胡尤闻言，率先登上浮空车。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凛音之前和他许诺过，如果抓到犯人后有表彰，他也能分到一份功劳，条件是他别出声、别乱动。他照做了，但老汉斯那诡异的眼神依旧让他心有余悸，外面的世界好危险，进森林的时候他怎么一点都没发现这人的不对劲呢。

装甲浮空车内还算宽敞，凛音抱着小猫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的皎月城。

松白月坐在离凛音最远的位置，也扭头看向窗外。车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浮空车引擎的低沉嗡鸣。

“不承认，不否认，不回应——你的人际交往手段比隐匿技巧高级多了，嗯？代理老师？”凛音忽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却藏不住其中的戏谑。

松白月身体微微一僵，接着深吸一口气，仿佛认命了。趁车还没发动，他快步走到凛音旁边的位置坐下，压低嗓子，“你是……怎么发现的？”他的隐匿能力不说是顶尖，起码也是当世少见的级别，出各类危险任务从来没出过问题。

凛音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头，目光直视他。

远处，皎月城的轮廓逐渐清晰，零星的灯火也释放着温暖人心的热度。

“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因为你很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