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先送孟学英回家。
孟西楼把她送到住处时,冉狸才发现她这是一家公益慈善集团,她就住在里面。
霍选啧啧称奇:“孟奶奶,你可真有钱。”
“我经营的是慈善养老机构,赚钱不是目的。”孟学英从后面捏她的脸,“小选选,看到美女,不能随便叫【奶奶】哦。”
“您是我亲爷爷的前女友,我还叫您儿子叔叔,不叫奶奶叫什么?”霍选努力拯救自己的脸颊,“老人的钱最好赚了,何况还是这么豪华的养老院。”
她倏地指向司机孟西楼:“叔叔教我的!他说老人和小孩的钱最好骗了!”
所有人:“……”
冉狸最先推他肩膀:“你都教霍选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西楼百口莫辩:“霍选你——你出卖我啊!”
人仰马翻。
一顿饭吃得好不热闹。
孟学英依依不舍地和冉狸告别。
“我算是明白我儿子为什么喜欢你了,阿狸,有空陪我逛街啊。”
冉狸笑着点头答应。
无视身后的冷笑。
然后孟西楼再送她们回去。
在她家门口,孟西楼催促霍选先回家:“我和我老婆要先亲个三百回合,电灯泡赶紧滚。”
冉狸:“……”
霍选背着书包,默默无语地看了他半晌。
然后拍拍冉狸的肩膀,在她耳边、用孟西楼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叔叔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买糖葫芦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说你们所谓的相恋故事,我都没机会插嘴打断他,就听他一个人在那儿吹牛、说你多么多么爱他。”
孟西楼:“……”
装逼的最高境界,就是装完就走。
霍选说完,光速下车跑路,孟西楼根本没机会抓住她。
他恨恨地盯着她背影,咬牙切齿半晌,忽然笑了一声,表情除了无奈外,居然有点得意:“这丫头,真是精啊。”
冉狸无语:“你编这个骗孩子做什么?我都和霍选把实话交代了。我们就是契约结婚,她都知道的。”
孟西楼:“……我怎么知道你会和她说实话?大人之间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意思是低声些,光彩吗.jpg
冉狸:“我不像你,我和我家人没什么隐瞒的。”
意思是你结婚的实情都瞒着你妈,你不是好人。
孟西楼冷笑:“家人?包括我哥吗?那他不喜欢你这件事,你知道吗?介意吗?”
冉狸:……介意,非常介意。
她叹了口气:“孟西楼,我们好像还有至少三年时间要以夫妻的名义出席各种场合,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
他们的协议,签了三年。
三年后各奔东西。
他双手捏着方向盘,手指轮流敲着,揶揄她:“怎么?害怕了?你要是怕了,早点把你和我哥的事情交代清楚。”
交代清楚?
交代什么?
她看向窗外。
黑色天鹅绒上缀着点点闪耀的星子,景色这样美。
有一对夫妻俩手牵着手,在小区的人行道上散步,剪影拉得老长。
她和霍峥嵘,曾经也在这里散过步。
是因为她吃多了,还是他主动提的?
有点忘了。
她和他肩并肩,她不敢看他,甚至她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就记得,那天晚上她一直在看他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她隐约记得,树枝还勾到了她的头发。
是他帮忙解开的。
她叹了口气:“是,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一直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被人听见自己声音中的哽咽:“他就像夏天里的穿堂风、像寒冬里的艳阳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老觉得是我害了他?”
她看着头顶的弯月,想着她生命里的太阳。
对着月亮想太阳,真是世界上最悲剧、最没有可能的事。
他继续敲方向盘,看向别处。
此刻他手机忽然响了。
他低头刷了一下,冷笑着:“你可真厉害,我哥那么聪明的人,被你骗得团团转;霍老头那么精明的葛朗台,想破例和你结婚;现在甚至连我妈,都被你骗了——”
“好,是我骗了你,是我害死了霍峥嵘。”
她直接抢白,紧追他的视线:“你要是发现峥嵘死得有蹊跷,可以告诉我吗?”
这是她一直想说、没说出口的。
如果霍峥嵘真是枉死,她绝不会放过杀人凶手。
他没有说话。
只回了一声“切”。
她叹气,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因妒生恨的可恶女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有目的。
他有什么事、什么疑点,都不会和她说。
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她拿起包,解开安全带:“那我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再提前约。”
他将手机随意扔到手边,直接按上了门。
冉狸见他不放行,冷眼斜乜他、想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嘴角挂着痞笑,但眼底尽是冒犯的、冰冷的笑意。
仿佛她只是一个对手,需要置之死地而后快。
许久,他摸了摸下巴,不屑地转过头:“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我妈喜欢你什么。”
她听得火大:“你看不明白,就把我留在这里?你不放我回家看一晚上,就能看明白——”
“周末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俩要把所有的口供都对上。”
“就这个?”
“更重要的是,你要陪我妈逛街。”
冉狸:……孟学英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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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学英当然是来真的。
和她逛街,冉狸才第一次知道真正的贵妇是怎样shopping。
孟学英提前和柜姐打好招呼,要对方准备一位和冉狸身材、肤色都差不多的模特,现场试衣服。
而孟学英本人只要坐着喝茶就可以了。
看到喜欢的单品,就在目录上打个勾。
然后发现打勾太麻烦了,直接把不喜欢的打叉,更容易辨别一点。
什么外套、内搭、鞋子、皮包、首饰……
统统买了一遍。
穷鬼冉狸这辈子没有这样买过东西。
在她朴素的世界观里,遇到漂亮的同款单品,只能选一件【最喜欢】的。
取舍是穷人要做的。
孟学英才不做。
这种购物方式,戴子君买阴间鳄鱼皮套餐烧给她妈都没这么买过。
柜姐开心地为她们两位订下午茶,冉狸瞠目结舌,孟学英盯着她的鞋子,有点不开心:“真的不再买高跟鞋了?我觉得水晶鞋太好看了,非常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阿姨,我一个体育老师,没有穿高跟鞋的场合。”
“谁说没有?敬酒的时候非常需要。”
冉狸:……都提到敬酒了,她还能说什么?
孟学英再刷十几双水晶高跟鞋,眉头皱了半天,忽然抚掌说:“啊,应该给西楼买几个钻石袖扣,和你的鞋子才搭。”
冉狸:……于是她又被薅去买袖扣。
“阿、阿姨,我实在不会挑这个……”
“胡说,你没为峥嵘买过这个?”
“……这个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
又扫了一堆袖扣,孟学英拉着她的手打量她:“好了,还剩最后一项,给你买条敬酒的裙子。”
还要试裙子?
冉狸真的太累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VVVIP有模特代劳试衣服。
“阿姨,您刚才买的裙子够我穿到下辈子了。”
这蹩脚借口完全浇不灭孟学英的购物热情。
冉狸只好再找借口:“……就当是,为孟西楼省点钱吧。”
孟学英笑:“我就是要花我儿子的钱,他才高兴呢。”
冉狸:……那今天花钱的是我,他可能就不那么高兴了。
孟学英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啊,小时候大概是受过没钱的刺激,他把副卡放我这里,要是我不花钱,他就浑身不舒服。我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问了好几次信用卡经理要不要给我提额,我才知道。”
“您儿子很争气,也很爱你。”
这是冉狸的真心话。
为了妈妈,从一穷二白打拼到这份事业,真是很了不起——
说起来孟西楼到底是做什么来着?昨天对过,又忘了……
正胡思乱想,忽然见到一条长裙子,眼前一亮——
抹胸曳地长裙,胸口的位置有两片巨大的羽毛,像是天鹅一样。
全城单款单色单条,这条是墨绿色。
旁边还有一个同系列,是乳白色裙子,但是不曳地、只到脚踝。
她就多看了两眼,孟学英边看手机边走过来:“西楼就在附近,我等会儿有个会,让他陪你吃晚饭吧。”
她看到她的眼神,立刻和柜姐说:“这两条,帮我们试试。”
柜姐面露难色:“孟太太,这两条裙子都是设计师款,只卖VVVIP,而且只卖一条。”
孟学英面露不快:“我是买不起吗?我都买回家收藏不行吗?”
柜姐连连道歉,但是坚决不松口。
她们还在交流,旁边另一位贵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哇,这两条设计师款有货了?让我试试。”
冉狸看了她一眼,这位美妇好像是宋家那位——
身后还站着一位青年才俊,似乎是贵妇的晚辈。
贵妇居然和孟学英认识:“孟太太,这两条裙子,你不会都要吧?”
孟学英微笑着:“哪有这种事情?我们先看上的,当然我们先试。”
高定有高定的规矩。
VVVIP可以先试,试完了按照客户尺寸改,如果有排他协定,是不可以再卖别人的。
贵妇只说:“我当然知道先来后到,既然大家都只能买一条,那让您准儿媳先试吧。”
说着对着绿裙子称赞个不停:“这墨绿色真正啊,欸冉小姐,我刚才听到你买裙子是要做敬酒服?那就乳白色那条好了,这绿裙子穿了不吉利的。”
啊。
绿裙子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了?她又不是给孟西楼戴绿帽子。
她没理会,直接拿着裙子去试衣间。
一进封闭空间,她才想起来,上次结婚的时候,还真发生过一件差不多的事情。
不是敬酒服,是她第一次陪霍峥嵘吃霍家家常饭的时候,戴了对绿松石的耳环,很便宜的地摊货。
霍柏松不喜欢一切绿色的单品,当场要她摘了。
他拒绝任何女人绿了霍家男人的可能性。
虽然霍峥嵘以太荒唐、太迷信为由拒绝,但霍柏松才不管,甚至特意让戴子君传话。
根据大师的说法,让她在婚后就把所有绿色的东西都扔掉了。
她把裙子拉链拉好,打开门的瞬间就大概做好了心理预计——
穿一次过过瘾好了,估计霍家不会让她买这个颜色的敬酒服。
打开门的瞬间,她的视线与刚刚赶来的孟西楼对上——
他的眼神,从不耐烦,瞬间变成惊艳。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挂着慵懒的痞笑:“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