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绍安沉默看着眼前的宫殿，“周文渊生性多疑，私库一定在他认为最安全，且被他牢牢掌控的地方，在他寝殿的概率有九成。”
“那我们分开去找，这样更快。”
崔绍安犹豫了一下，她第一次来皇宫，并不清楚里面的结构，但这样确实是更快的方法。
“那好，这个你拿着，要是有危险就捏碎它。”
姜逸看着递到手中的福袋，拆开是一张符咒，了然的点点头，“我会小心，若有不对我不会冒险的。”
之后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融入了黑暗。
姜逸依然掩藏在宫殿的阴影之下，避开偶然经过的巡逻士兵，慢慢靠近大殿的中心。
咔嚓！一道瓷器碎裂声在寂静的深夜里突兀地响起，姜逸浑身一震，后背贴近墙壁，匕首从袖中滑出落在指尖。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你说，我留你们有什么用啊？”
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磕头声从屋内传出，一下比一下重，血腥气丝丝缕缕飘进姜逸的鼻子，却无一人求饶。
“没用的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处理了吧。”慵懒的声音再次想起，决定的确是十数人的生命。
就连被拖走都只有衣物摩擦土地的沙沙声。
屋内再次陷入死寂，片刻后脚步声突兀地响起，直直向门口走来，姜逸的心也跟着一步一跳。
她现在的位置只要一动就会和里面出来的人撞上，她四下查看，西暖阁后方有一扇小门，很隐蔽，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姜逸悄声躲到小门旁，在那人脚踏出殿内的刹那，险而又险地闪进那扇门。
但脚踏进去的瞬间，姜逸感觉到一道森冷的目光盯上了自己。
她回身查看，屋内一片漆黑，一扇屏风牢牢挡在门口，遮住了她的视线，屋内只有几点亮光忽隐忽现，这让她感到更加奇怪，就算是烛台，灯光也只会忽明忽灭。
她贴住墙边慢慢朝着发光的地方挪去，走到近前，她才看清，那是一个柜子，柜子上摆满了被困住的蝴蝶，它们身上的鳞粉在黑暗里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吸引着误入人的靠近。
姜逸不自觉地想要伸手触摸，放进胸前的那张符纸却莫名发烫，她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她缓缓退回到墙角，戒备地看着那些在琉璃瓶中散发光彩的美丽生物，它们不停地在瓶子里煽动着翅膀，想冲出这个困住它的瓶子。
但它们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看见外面的景象，却怎么也飞不出去。
门外的脚步声从她进入这间屋子后就突兀地消失了，姜逸注视了一会那扇门，最后放弃了去看一眼的念头，她再次观察起了这间屋子。
一间设在帝王寝殿西暖阁后方的隐秘房间，不用细想，肯定藏有古怪，姜逸再次把视线停留在那些琉璃瓶中间，其间的蝴蝶依然不知疲倦地试图冲破牢笼，只有一只，它一直静静地蛰伏在瓶底。
姜逸朝着柜子正对的方向看去，空荡荡的墙上只有一幅圣母像。
她回过身走近柜子，察觉到有人靠近，所有的蝴蝶更加卖力地煽动翅膀，她伸手握住那只不一样的琉璃瓶，抬了一下，就像有千斤重，它纹丝不动地立在柜子上。
突然灵光一闪，她握住它旋转两下，画像后传来咔哒一声，手中瓶子里的蝴蝶突然有了反应，猛地撞向她的方向，吓得姜逸松开握住瓶身的手后退两步。
但瓶中的蝴蝶依然不停地撞击瓶身，她顺着蝴蝶撞击的方向看去，是那幅圣母娘娘画像，本应该是悲悯的笑容，竟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下衬托地有几分诡异。
一阵冷意直蹿上姜逸的后背，这时，木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她回头看到柜子已经自己移开，露出了后面掩藏着的一扇雕花木门。
金属般的蓝色光亮随着呼吸的节奏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间透出，越接近木门越能感受到一阵森冷的气息。
姜逸小心控制自己的身体化雾从缝隙中溜进去，看清里面的景象后，姜逸震惊地本体都在颤抖。
入目满是怪物，密密麻麻的半人半蝶布满了整个房间，还有十数个雪白的茧挂在房梁上。
感到有外人入侵，它们的复眼一瞬间锁定在黑暗中抖动的雾气，头上的触角翕动，口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姜逸面对那么多双非人的眼睛，紧张到呼吸紧闭，将自己的身体往黑暗里藏了又藏。
它们看了一会也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又恢复成了之前闭目养神的状态。
身上的光亮再次回到平稳的状态，周遭再次陷入寂静。
姜逸在黑暗里观察着这些怪物，它们有些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有些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一幕和林大夫做实验的山洞里是那么的想象，只是这里的怪物和人之间的区别更大，几乎已经看不出曾经为人的痕迹。
他们在做什么，人为地制造出这些怪物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林大夫说的那些名单！难道都是周文渊给的？他在给皇帝办事。
那这些人？
“这些都是失败品。”一双手毫无征兆地覆在姜逸的肩膀上，清浅的呼吸洒在她的颈侧。
姜逸身体瞬间僵住，她完全没察觉到周文渊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间密室有其他的暗门！
他走到姜逸的身侧，手依然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稍微用力让她面对着最里面那个最大的茧。
“你看到了吗，那是目前最接近成功的一个。”
纯白色的巨型茧表面，丝丝缕缕地蓝色脉络蜿蜒其上，像一条条血管，为其中的怪物输送着养分。
在光亮闪烁间，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轮廓，翅膀乖顺收敛在背后，遮住抱膝而坐的人。
感受到姜逸僵硬的身躯，周文渊轻笑一声，“你在紧张什么，你又不会变成它们那样，你可比它们珍贵多了，怎么能拿来做实验。”
“实验？你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当成试验品？”
“如果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也许会觉得他们命好，能成为实验品他们应该要感谢我。”
“放屁，谁要感谢让他们变成半人半鬼的人！”
“哈哈哈哈哈。”
周文渊大笑的声音吸引了所有怪物的目光，它们的翅膀在身后翕动，触角在头顶抖动，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模样。
姜逸在心中骂了周文渊一句，快速思索着对策，耳边却突兀地想起了清脆的铃声。
听到铃声后，刚还维持进攻状态的怪物就发出了无声地嚎叫，它们的身体抽搐着，看起来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却没有一只发出声音。
看着眼前让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姜逸无端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铃声骤停，幽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它们总是记不住谁是主人，但我怎么会不留有后手。”
他一步步走进那些怪物中间，姜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静观其变。
周文渊停在巨型茧前方，注视了片刻，把手伸了进去，姜逸看着他的动作皱紧眉头。
摸索了一会，他扯出来一尊圣母像，从怀中扯出一条丝质手帕，动作轻柔地擦去上面的鳞粉，却突兀地停顿一瞬，后又掩饰般地加快了动作。
他手中擦拭的动作不变，不经意地看向姜逸，“你不是拒绝我的提议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
又来了，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又来了。
是谁？这个屋子里还有谁在？
周文渊等了一会，没听到姜逸的回答，停下动作缓步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睛，抬了下手里的圣母像，“你在找它。”
姜逸努力想维持表面的平静，但还是露出了破绽，周文渊步步紧逼，“我很了解婵媛，她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你呢，你要圣母像做什么？”
其实姜逸也不知道她想要圣母像做什么，只是心里有个念头，圣母像中的秘密很重要，并不仅仅是长公主所说的复生之术。
自从周文渊出现在宫外的那座宅子里后，姜逸心中的念头就格外强烈，她一定要知道圣母娘娘像中到底存在什么。
“那你呢，你引我来又想做什么？”姜逸借着身后的阴影，悄悄散出几缕雾气朝着周文渊身后游去。
“哦？怎么是我引你来的，不是你们闯进来的吗？”
“这间密室里藏着这么重要的秘密，怎么可能让我轻易闯进来，你这么快就出现在这，想必早就发现我了吧。”
姜逸边说边往进来的暗门处移动，从周文渊掏出手帕的时候，她就又闻到了檀香，相同的招数她不会中两次。
“这就是你的发现？”失望的语调毫不掩饰地传进姜逸耳中，一阵危机感从心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咚咚咚，三声短促的敲击声从屋子深处传来，周文渊停顿一瞬，面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把圣母像抛到巨型茧的后面。
“你想要就自己拿吧，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活着。”
话音刚落，屋内的所有怪物齐刷刷地看向姜逸，窸窸窣窣地声音不绝于耳，周文渊的身影也消失在屋内。
咔嚓，咔嚓。
巨型茧表面一寸寸龟裂，光芒一点点从里面渗透出来。
砰地一声，狂风夹杂着尘土铺面而来，拥有瑰丽翅膀的怪物从中飞出，冰冷的双瞳锁定在姜逸身上。